玄青与宁茹携手走于月下,此时她们身体清爽,心境亦格外舒畅。不由贪恋晚风凉意,于是不约而同地放慢脚步,缓缓前行。走着走着,宁茹忽地滞住脚步,警惕地望向四周:“好似有人来了。”话音未落,便见林中的阴暗处,几条人影如鬼魅般迅速窜出,眨眼间便将他俩紧紧包围起来。
玄青心头一震,立刻与宁茹背向而立,手中长剑寒光凛冽,横于胸前:“你们是何人?”
月色下,一名身材魁梧、体格健壮的修士面色冷峻地说道:“宁茹,我等亲人无端惨死于澜冰堡,你难道不该给我们一个说法吗?”
玄青闻听此言,柔声劝道:“那是她父亲所犯的罪孽,如今他已不在人世,此事与宁茹无关。”
这时,另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修士大声吼道:“我们的至亲岂能死得如此不明不白,她父亲既已殒命,那她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宁茹的脸上流露出愧疚之色,她的声音轻柔而细微:“你们要我如何交待?”
黑色衣服的修士怒声质问道:“为何要杀他们?你们究竟有何目的?”
“我并不知晓。”宁茹低头轻声回应,她的确不知。
她的回答似乎激怒了那些修士,一道寒光如闪电般向她斩来,速度之快令人猝不及防!千钧一发之际,玄青手中的长剑宛如一颗流星,瞬间飞出,与那道寒光正面碰撞。刹那间,寒光应声碎成两段,如同破碎的冰块一般,散落在地。宁茹尚未回过神来,数道银光挟裹着凛冽寒气,如疾风般向她们飞速劈来。
宁茹立即幻出寒刃,飞身应战。与此同时,玄青长剑凌空腾起,气势迅猛,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迎着那一道道寒光斩去。
那几名修士见状,不仅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反而越战越勇。他们的出手狠戾无比,每一招都蕴含着无尽的杀意,似不将二人斩杀绝不罢休。
面对如此凶猛的攻击,玄青与宁茹却各有顾忌,玄青不忍伤人,宁茹则心怀愧意。始终无法全力以赴。因此,她们只是一味地防守,不愿主动发起进攻,不由逐渐处于劣势。
几名修士猛烈攻势逼的玄青应接不暇,她咬了咬牙心一横,决定使出全力反击。她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的灵力汇聚到手中的长剑之上,然后猛地挥出一剑,向着身前的一名黑衣人刺去。
黑衣人见此情形,侧身一闪,轻易地躲开了这一击,手中的长剑顺势一挥,直取玄青的面门。这一剑来得又快又狠,如同闪电一般,让人猝不及防!
玄青迅速挥剑相迎,奈何那人剑势刚烈,直震的她手臂酸麻,胸口闷痛不已。她并没有时间喘息。另一名修士趁机攻了上来,手中的长剑化作一道寒光,直取玄青的咽喉。
玄青不敢有丝毫迟疑,当即施展法术纵身跃上半空之中,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她在空中身形一转,手中的长剑再次挥出,向着下方的黑衣人刺去。
那黑衣人一剑落空,眼见玄青已经跃至空中,不由得脸色一变。他迅速调整姿势,再次挥剑刺向半空中的玄青。
玄青此刻已然顾不得许多,手中长剑腾起银白光芒,与黑衣人的长剑疾速相迎。两剑相撞,激起一片耀眼的金光,只听“铛”的一声脆亮,黑衣人手中长剑瞬间应声碎裂,化作无数碎片四散飞溅。而他自己也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震飞出去,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身躯重重地跌倒在地。
玄青身形一转,轻盈地落至地面,目光冷冽地注视着黑衣人,见他已经受伤倒地,不忍再与他缠斗。转身欲去相助宁茹。然而,正当她转身之际,突觉后背一阵剧痛袭来,她猛地回头一看,只见宁茹手持寒刃,挟着凛冽寒气朝她身后的黑衣人狠狠地斩去,刀身所过之处溅起一片银色雪花。
“你二人为何如此畏手畏脚?”伴随着一声冷喝,一道身影裹挟着寒光从天而降,银光旋过之处,顿时响起一片惨呼之声。
“柳繁奕,你为何在此?”玄青诧异的看着来人。
柳繁奕眉头一皱:“我若再不出手,怕是只能为你们收尸了。”他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黑衣人,手中的剑光愈发凌厉。
此时,倒地的黑衣修士怒声吼道:“柳公子!你为何要多管闲事?”
柳繁奕将手中长剑收入剑鞘,抱于胸前,双眼凝视着地下的几个人,沉声道:“你们为难一个女子做甚?宁渊杀害你们亲友的时候,她与我一同被宁渊困于三净世中,对宁渊所行之事全然不知。此事,我可为她作保。”
黑衣修士听罢,低下头若有所思,少顷,他抬起头来,紧紧盯着柳繁奕,眼中怒意未减:“如此,若日后查证此事她亦有份,那我便连你一并视为仇敌。”
柳繁奕似满不在乎一般,淡淡地说:“可以。”
那些倒地的修士闻听此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脚步踉跄地消失在夜色中。
见那群人走远,玄青疑惑地问:“你怎知我们在此?”
“这林子难道是你家的不成?路过都不行?”柳繁奕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接着说:“你还是先检查一下自己的伤势吧!”语音未落,他已转身大步离去。
直到这时,玄青才感觉到后背一阵灼热疼痛袭来,如有火在燎烤一般,难以忍受。
宁茹望着柳繁奕逐渐远去的背影,不禁开口喊道:“柳繁奕……”
柳繁奕闻得声音,步伐一顿,转过身来,沉声道:“如何?”
宁茹面色微红,一双漆黑的大眼似有星光闪烁,她朱唇轻启,柔声说道:“谢谢你!”
“不必客气!”柳繁奕随意地摆了摆手,而后转身再次融入那斑驳的树影之中。
宁茹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凝视着柳繁奕离去的方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玄青,当看到玄青后背的伤势时,心中不由得一紧。只见她后背长衫已被长剑划破,一道狰狞的伤口横亘在她白皙的肌肤之上,鲜血正从伤口处缓缓渗出。
宁茹的心立刻揪了起来,又急又痛,她赶忙扶起玄青,飞身向营地疾驰而去。一路上风驰电掣,不多时便抵达了营帐之中。她小心地扶着玄青坐于榻上,而后轻柔地解开她腰间的系带,脱下她身上的长衫。看着她后背上那血淋淋的伤口,宁茹倏地眼眶一红,颤声问道:“疼吗?”
玄青扭过头,对宁茹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语气坚定地说:“只是小伤罢了,我不疼……”
宁茹心知她在安慰自己,于是便未再言语,转过身去从行囊中翻出了一瓶止血药膏。她坐在玄青的身后,小心翼翼的将药膏涂抹在伤口上,她感觉指尖下的肌肤似微微的颤着,心中愈发心疼起来,泪水不由滴滴落下,心中只怪自己带累了她。
此时,营帐之门忽地被人猛力掀开,柳繁生裹挟着一身寒气踏入帐内。
宁茹闻声,急忙拿起置于一旁的长衫,披于玄青身上。
玄青则缩成小小的一团,扯起长衫包裹住自己,而后缓缓转身,看向柳繁生,微微一笑:“无妨,不过小伤罢了。”
柳繁生剑眉紧蹙,大步走到她身前,伸手扯住她手中长衫,似要掀开。
玄青吓得一愣,紧紧攥住手中长衫:“你干吗?”
柳繁生也不松手,命令似地说道:“让我看看。”
玄青秀眉一皱:“不给!”
柳繁生声音软了几分:“我们迟早要成亲,有何不可?”
玄青眉头皱的更紧了些:“成亲就要给你看吗?”
柳繁生被她问的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眉头也皱的更紧了些。他低头思索了片刻,眨了眨眼睛,沉声道:“你我皆是修行之人,当不拘小节。看伤口而已,有何不可?”她果然舒开了眉心,垂首思索片刻,似在权衡是否应让他检视伤口。最终,她还是转身默许柳繁生掀起她的长衫。长衫掀起,只见她那白皙的后背上,一道狭长骇人的伤口自肩头只延伸至腰间,鲜血正从伤口处缓缓渗出。
柳繁生心头一痛,唇边颤了颤:“怎会伤至如此?”
宁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愧疚和自责,她垂眸轻声说道:“都怪我……”
“这不怪你,是我自己总是一味地防守。师姐说……”说到此,玄青止住了话语,提到师姐她陡然心痛难捱,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
“很疼吗?”宁茹只以为她是伤口疼,赶忙拿起一旁的药膏,轻柔地涂抹在她伤口上,柔声安慰道:“这个药可以止痛的。”
玄青唇边泛起一丝苦笑,不知道这个世间有没有可止住心痛的药。
这时,柳繁生突然伸手,从宁茹手中夺过药瓶,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小心地挑起一抺药膏,而后轻柔地将其涂抹在玄青的伤口上。
随着药膏逐渐推开,玄青感到后背原本火辣辣的刺痛感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丝丝凉意。她扭过头,对着柳繁生微微一笑:“这药膏真不错,一点都不疼了。”
柳繁生的目光落在玄青那带着笑意的眼眸上,不禁轻叹一声。
玄青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思,轻轻地说:“莫要为难那些修士。”她的语气中似带着一丝恳求。
“嗯。”柳繁生只简单地应了一声。
“伤的如何?”柳繁奕人未到声先至,刚走入营帐中,一片白皙便撞入眼帘,他顿时有些慌乱,急忙转过身去。
柳繁生见此情形,迅速扯起长衫,遮住那片惹眼的白皙,怒道:“你何时学会敲门?”
柳繁奕似有不服,大声叫嚷起来:“此处有门吗?”
玄青拢好长衫,微微一笑,试图缓和气氛:“无妨,修行之人本应不拘小节”
柳繁生却肃然道:“还是要拘的。”
宁茹不耐烦地皱起柳眉:“你们两个快走吧!让我好好上药行不行?”就罢,她倏地站起身来,用力将二人推出帐外,迅速拉紧帐门。而后转回到玄青身边坐下,轻轻舒了口气,心道,终于可以安心上药了。
玄青忽然悠悠地问:“宁茹,你知道为何成亲之后便会有小孩吗?”
闻听此言,宁茹正在上药的手指瞬间滞住,脸色微微泛红:“我娘曾与我讲过一些,你娘未与你讲过吗?”
“娘”这个字对于玄青似乎过于生疏,她虽有娘,记忆里却寻不到她的身影,她不知如何作答。
宁茹提及自己的娘亲,心头猛然剧痛袭来,让她不禁停顿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继续专注地为玄青上药,不再言语。
当夜,玄青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眠。背后的伤口令她只能俯卧或侧卧,偶尔迷迷糊糊仰卧一下,便疼的她立时清醒。直至天色微微发亮,她才终于沉沉睡去。
宁茹心疼她,想让她多睡会儿,恐有人扰她清梦,一早醒来便起身坐在营帐外的草地上守着。
玄青迷蒙间醒来,睁开眼便迎上一双黑亮深邃的眼眸。那眼眸里似藏着千言万语,只听他轻声唤着自己的名字:“玄青。”他的声音很轻柔,但不知为何,玄青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忧虑。她微微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宁茹呢?你为何在此?”
柳繁生浅浅一笑:“我来看看你,还疼吗?”
“不疼了。”他这么一问,玄青的脸色微微一变。虽是嘴上说着“不疼了”,但背后的伤口却在此时隐隐作痛起来。她的眉心微微蹙起,似要掩饰痛苦。
“我看看。”柳繁生不由分说地伸出手,想要查看玄青的伤势。
玄青却推开了他的手,倔强地说:“不给。”
柳繁生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轻叹了一声:“昨日都看了,有何不可?”
玄青不服气地说:“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
柳繁生未再言语,伸手将她牢牢地按在榻上,他的力气极大,以至于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开来。他凝视着她后背上斑驳的血迹,轻叹了一声。他伸手试图掀起她的长衫,却发现长衫似被紧紧粘住,难以掀起。随着他的动作,衣衫上瞬间渗出了血水。
玄青只觉后背一阵刺痛袭来,不由恼了起来:“好疼啊!快放开我。”
“我为你上药。”柳繁生按住她的手并未松开,只是动作愈发轻柔。他小心翼翼地掀起长衫,露出她白皙的背。看着那道殷红的血痕,他心中泛起痛意,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那片细腻的白皙。
玄青忽觉后背传来一丝轻微的酥痒,欲挣扎,后背又痛,力气又不如他,她愈发气恼:“你在干吗?不是说要给我上药吗?”
柳繁生轻声道:“伤口如此之深,恐怕会留下疤痕……”
玄青则平静地答:“无妨,修行之人,不必在意这些。”
柳繁生见她不再挣扎,便伸手取过放在床榻边的白色药瓶,用指尖挑起一抺药膏,轻柔的涂抹在伤口上。他一边涂抹着药膏,一边轻声问道:你们昨日为何跑的那样远?”
“我们几日未洗浴了,黏腻的难受,便去寻了一处僻静山泉洗漱一下。”
“繁奕为何又在那里?”
“我也不知,他说他只是路过。想是他也去寻山泉洗浴了吧。”
柳繁生未再说话,仔细地将药膏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上,随后他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轻轻地将她后背上的血水拭去,方慢慢地将她的长衫拉下来。他紧盯着长衫上那斑驳的血迹,剑眉微皱,轻声道:“这件长衫已沾上血迹,需换一件。”
玄青无奈道:“没事,只有这一件干净的了,没得换了。”
柳繁生沉默片刻,突然提议道:“换我的如何?”
玄青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是不是傻啊,你的衣衫那般大,我如何能穿?”
柳繁生低头思索了片刻:“我去寻一件来。”说着,已起身大步走出营帐。
“你去哪寻呀?”玄青望着他的背影问道,然而他已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