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已经自动折叠起来,成了一个小行李箱的大小。
毕竟是上好的材质建造,即便是缩小了外观,但重量肯定是不轻的。
然而站在林间的男人,却轻轻松松提在了手里。
他身材挺拔颀长,约莫有一米九的身高,在高大的树木间丝毫不显得渺小。
那双傲人的长腿更是修长而挺拔,俊脸在微弱的光线下依然看得出来无比的绝美无双。他站起来之后,整个人少了几分黑暗与沉郁,多了几分霸气与英武。
似乎丝毫没有因为长期坐在轮椅上而残留病态。
“昭昭?”时渊穆低低唤了声她的名字,心头隐隐有几分焦急。
他儿时接受过无数的训练,其中就包括了追踪。
四周下着雨,到处都经过了雨水的冲刷,松散的泥土被水流冲得几乎将所有痕迹都淹没。
可时渊穆还是能从中辨认出来残留的一丁点痕迹。
但如果耽搁了时间,再被雨水淋上一个小时,就连他可能也找不到了。
分秒必争。
从飞机那处开始,他就发觉地上残留的印记是个男人的脚印。
很大的一双脚印,目测得有43码。
大约是因为心急和陌生,他走得有些凌乱,左左右右不辨方向。所以,这应该不是个专业的杀手。
他脚印有点重,要么是个很高壮的男人,要么他就是背了重物,或者……
背了个人。
时渊穆唇瓣轻抿着,没有理会滂沱的大雨,拎着那沉甸甸的轮椅,脚步却迈得很快。
腿部因为雨水的冰冷浸湿,而感觉到越来越强烈的隐痛。
但他的脚步始终没有慢下来。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雨这么大,她肯定很不舒服。
他必须快一点。
再快一点……
脚步很快停在了一片礁石区。
这附近的痕迹应该是被人后来回头清理过,所以到这里线索就断了。
他的脚步很轻,神情坚毅沉冷。
不远处礁石下的段星辰完全没有听见他的动静,只是有些焦急地往明昭嘴里喂水。见她喝不下去,便又探一探她的额头。
还是冷的。
若不是还有细细的鼻息,他几乎要感觉她只是一个人形冰块。
“明昭……”段星辰的眸子眯起,深吸一口气,“如果时渊穆在……你就会好吗?”
他眼眸里浮现一股子野色,伸手扯了下自己的领子。
可现在他们在一座孤岛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又如何去将这个男人给带到明昭跟前来?
外头的雨声哗然,段星辰却忽然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异常。
总觉得附近某个方向的雨声小了一些……
段星辰心头警惕,赶紧小心翼翼将东西开始收起来,然后将明昭重新背了起来,猫着腰往前。
他刚才已经观察过了,前头有个类似山洞的地方,可以躲躲雨。
而且出口比较小,会更方便防御和反击。
段星辰打定主意,背着明昭轻手轻脚往前,花费了十来分钟,才终于找到了刚才他观察到的山洞。
山洞里黑漆漆的,只有外头的入口透进来一丝微弱的光线。
地面很潮湿,角落却零散堆着许多干草。
段星辰心中警钟大响,但此刻下着大雨也没其他地方可去,他只好就势将干草收集起来铺好,再将明昭放了上去,拿一层一层的衣服捂住她。
安顿好之后,他重新回身到了山洞口。
四周无人,他仔细辨认发觉没有任何人行动的痕迹和脚印,也没有莫名干燥的地方,于是放下心来。
山洞太冷了,他想回到刚才的位置,将剩余的干木头拿回来。
并不远,他走过了一遍,又没背着人,最快七八分钟就能来回。
段星辰定了定神,快速冲出了山洞。
他离开才不过十来秒,山洞后方就有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走了出来。
男人像是早就在这里等着了,神色间没有一点儿意外。
“昭昭……”他深吸一口气,快速迈步走入山洞,到了明昭跟前蹲下。
草堆处,漂亮的女孩躺在那儿,脸色苍白孱弱,浑身上下冷得厉害。
时渊穆的眸光骤然暗了下来,飞入鬓的眉蹙着,整个人都被一种幽暗的气场包裹。
他算尽了一切,却算不尽自己的内心。
他可以盘算所有,却没办法在看见她的时候仍然保持冷静。
甚至愣在了那里,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好一点。
明昭一直沉在梦魇中。
她觉得四周很冷,全都是冰冷生疼的烟雾,还有一阵奇怪的蓝光包裹着自己。她的灵魂似乎被困在了一个地方,动弹不得,脱不了身。
那里的冰冷一点一点侵蚀着她……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的鼻息间忽然闻到了一阵幽幽的木质香。
带着些许的冷意,淡淡的。
是很熟悉,很让她安心的味道……
意识朦胧间,她像是终于找到了浮木的溺水者,忽然用尽了力气伸出手,想抓住它。
可实际上她费尽了全力,也不过是动了动手指罢了。
冰冷的指尖碰触上男人的手臂。
“唔……”她眉心轻蹙,深吸一口气,竟忽然感觉好受了一些。
意识微微有点回笼,她也稍微有了一丁点力气。
灵魂沉沉浮浮间,就像是被一根细线扯住,拼了命的往回拽。
明昭用了点力气,感觉手抓住了什么。
时渊穆低头,就看见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小手,从草堆中悄悄伸了出来,动作慢慢悠悠的。
她纤细修长的指尖白得几乎透明,此时轻轻抓住了他的布料。
时渊穆微怔两秒,脑海里蓦然回想起那个雨夜,明昭冲进来不顾满屋子血腥的场面,也不顾他身上的冷沉杀意,直接开口邀请他一起睡觉。
他知道她每逢雨天会难受,但他也悄悄给她把过脉,没发现什么问题,找不到缘由。
给她安抚神经的那枚吊坠,此时也已经微弱得没了一点光泽。
从飞机上出来得匆忙,他没带任何熏香和药品。
“昭昭,你还好吗?”时渊穆低低开口。
一向不懂怎么照顾人安慰人的他,此刻动作有些生涩,犹豫了两秒后,他将轻若无物的女孩从草堆里轻轻抱了出来。
正想将她搂进怀里,却发觉自己的衣服早就淋了雨,全都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