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总归比黑白要好看许多。
在云长生的世界里,除了林夕和林多多以外,终于有了其它的光亮。
记忆仍然在流淌而过。
那些琐事,那些回忆,那些经历过的,和正在经历的。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翻滚。
同样是一座小城,城里灾民遍地。
容晓羽的师尊陆代柔为还当初欠下的因果,受邀前来结束这场战争,她穿着盔甲,骑着马。
灾民们则在看着她,在心里疯狂谩骂着。
这场面和当初粮仓外,那群怒骂着朱卫权的暴民,何其的相像。
云长生很快在人群里找到了自己。
他饿的两眼发昏,他也想如同其他人一样骂几句,不过那时的他已经没有力气骂人了。
天大地大没有填饱肚子重要,于是转过身,艰难的前行,想要寻找食物。
看着这段记忆,他好像终于明白,当初为什么要下意识的和苍穹上那双眼睛辩解一下了。
因为按照那双眼睛的说法,那他也是个蠢货……
记忆继续流淌,来到了人性的最初,那颗蓝色的星球。
那是他真正的幼年。
许多羞耻的记忆纷沓而来。
从会写作文开始,每升一个年级,每换一个老师,那已经写烂的作文题材就会重新出现在试卷上。
下雨天、发高烧,妈妈背着我……
还有各种古里古怪的造句。
比如爸爸一边骑车带着我,一边看美女。
还有我的爸爸们陆陆续续的回家了。
这些造句差点引发了一场家庭风暴,记得自那后,他被那一世的父母勒令,不许用家里人造句写作文。
然后就是更羞耻的造句了。
我吃饭比猪还快。
外公家一只猫,养了我。
老师其貌不扬,平平如奇。
云长生看到这的时候,身体略微僵硬了一下。
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他。
好在现在看到这些记忆,只是觉得有趣,羞耻这种情绪,已经很淡很淡了。
“好吧,这个蠢货也是我。”
云长生说到这,背过身,负手而立。
不堪的过往什么的,每个人都有,不用在意。
当这段记忆即将结束时,他还隐约见到了他那一世的老哥。
“弟啊,送你个杯子。”
杯子确实是杯子,只是外形有点奇怪,粉色的,材质有点软,找不到倒水的口子。
许多年后云长生才知道,那天家里大扫除,那无良老哥怕自己的秘密被家人发现,所以才找了弟弟背锅。
“乖儿砸,以后所有压岁钱都要上交,免得再被人忽悠着买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那一世的爸爸在见到六岁的小云长生在研究杯子后,如是说道。
然后默默将儿子的压岁钱变成了他的私房钱。
“……”
正准备转身走人的云长生看着这段记忆,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死去的记忆又开始攻击他了……
如果不是那个时代人情越来越淡薄,如果不是在这一世经历了饥荒,后来又修了太上忘情。
在这种家庭长大的云长生,本该成为一个很有趣的人。
记忆再往前,那就是没有任何回忆的婴儿时期了,于是记忆的洪流戛然而止。
在无数记忆冲刷下的云长生回过了神来,他将清晨剑随手一扔,将其扔到了雪云剑和云雪剑身旁。
自己则迈着步子,向着院中走去。
远远的还能听见清晨剑在那大喊大叫。
“又像上次一样,用完就扔。”
“呵,男人!”
云长生闻言没有理会,任由清晨剑变成了一个很是高大魁梧的姑娘,在院子里打砸。
正看着仙临异象的李月见到云长生,躬身行了一礼。
“恭喜师尊出关。”
“小月儿。”
“师尊,我在。”
云长生看着面前年龄与他相仿,修为也与他相仿的女人。
感觉世事真是奇妙。
犹记得当初在四季山的山腰,他将李月当成排忧解闷的对象。
没成想,最终李月成了他的弟子。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如果不是修了太上忘情,如果不是李月身上的器纹能加快身旁之人修行的步伐,正好符合了当时云长生的兴趣。
如果不是这种种条件加在了一起,俩人很难成为师徒。
毕竟正常状态下的云长生真的很咸鱼,李月就算再天赋异禀,他也可能懒的收徒。
“夭夭性子跳脱了点,教她的时候,需要一些耐心。”
“是,师尊。”
云长生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比李月高一些,伸手就能摸到李月的脑袋。
想到了,就做了。
于是真的抬起手,摸了摸李月头顶,享受了一下作为长辈的乐趣。
然后才笑了笑,朝着里屋走去。
“真是……”
李月将凌乱的发丝理好,又用发簪将长发固定。
这样的师尊让她有些不适应,笑容里满满的恶趣味。
突然有些怀念那个高冷的师尊。
……
……
后院里。
里屋的门打开着,里面却是没有人。
云长生目光搜寻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在秋千上斜躺着的林夕。
正眯眼浅睡的林夕似有所觉,睁开了眼。
她依然是一身清冷的装扮,月白色的道袍将身躯包裹的一丝不漏,头上带着玉冠,脚下是纹着云纹的长靴。
目光望向云长生时,清冷的意味更浓烈了一些,像是寒冬里冻结的水面。
直到将云长生整个映入了黑色的瞳孔,那白雪般的气质顿时消散一空。
如同冰面一般的脸上慢慢化开,绽放出柔软的笑容。
“这是梦到什么了,天上这么剧烈的异象,都没能打搅你的美梦。”
“梦到你刚上山的时候,我正在传授你道法。”
“原来如此。”
云长生了然的点了点头。
怪不得林夕刚刚醒来的时候,板着个脸。
那时的林夕可是很认真的想要当好一个师尊,将四季山传承下去。
“这是恢复了?”
“应该算是吧。”
一个很平静的问,一个很平静的回答。
没有人能从俩人的对话中想到,这两句平静的话语下,曾经泛起过怎样的波澜。
“如果在接下来众生七情六欲的冲刷下,我依然能够保持现在的模样,那就是成功了。”
“如果迷失了呢?”
“那可能会继续向着祂转变,到时众生的善恶就是我的善恶,众生的情感就是我的情感。”
刚刚还很愉快的氛围冷却了下来。
“七剑宗或许知道解决这件事的方法。”
云长生见到林夕皱眉不语,知道她在担心他的安危。
于是走过去,坐在了秋千的一旁,将林夕揽在了怀里。
俩人相拥着,呼吸着彼此的气味,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我记得当年七剑宗的那个真传弟子在灭杀蛮人一族,毁掉万魂幡时,曾说过,不惧万魂幡里的恶念会影响到天道。”
“周国里瘟疫横行,七剑宗也没有采取什么有效的措施。”
“反倒是净土寺素女宗的人,在积极的清理着人间的恶念,虽然清理恶念时,用的方法有些过于儿戏。”
林夕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她双眸闭着,倚靠在云长生的怀里,好半晌后,才说了句。
“武极已经化身天人,离天很近,或许真的知道些什么内幕。”
说着,从储物戒指里翻出了七剑宗的客卿长老令。
“找个时间去一趟七剑宗吧。”
俩人商量完了之后,林夕才看到了云长生所说的异象。
她摇了摇头,语气无奈的道。
“多事之秋啊。”
虽说天塌下来了,有高个子顶着。
可这小小的院子里,已经站了三个高个子的人。
林夕还看到了一片雷云正在凝聚,这应该是云长生从大乘巅峰突破至渡劫期的雷劫。
以前不突破,是因为七情花会在渡劫期失效。
如今寻回了感情,自然就没有这种顾虑了。
那道早已脆弱不堪,甚至以前还需要小心翼翼维护的屏障轰然间破碎。
漫天的乌云凝聚在了一起,遮盖了附近的仙临异象。
刚刚还在与林夕温存的云长生,此刻已经握着长剑,站在了滚滚雷劫之中。
想要不迷失在众生的七情六欲之中,云长生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更坚定的信念。
相比起以往的雷劫,大乘晋升渡劫期的雷劫已经带上了大道的力量。
按林夕当初的说法,雷劫中包含的是毁灭之道。
那是一种想要将生灵从皮到骨,从血肉到魂魄,全部销毁一空的力量。
当雷劫汹涌而起时,云长生甚至能感觉到,如果他被劈死了,那些认识他,但修为不够深厚的人,甚至会将他遗忘。
比如桃树,比如猴子。
“有趣的雷劫。”
云长生给出了这样的评价后,握着雪云剑轻轻挥动。
一道通天彻地的剑光无声无息的出现。
那剑光自南到北,横跨数百里。
数百里的距离,曾是蛊族人和蛮人部落跨不过去的天堑。
但在修为高深的修士看来,那不过是一道剑光的距离。
遮天蔽日的雷劫被剑光压迫,发出一阵阵闷响。
即将降下的雷劫被硬生生劈了回去。
云长生持剑站在虚空,安静的等待着。
大乘时,他就能够和渡劫修士周旋,大乘晋升渡劫时的雷劫,对他而言自然不算是很强的关隘。
当天空最后一声雷鸣闪过。
云开了,雾散了。
持剑的青年道人已经坐回了秋千上,静静的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带着毁灭气息的雷霆还在他的身体上流淌着,却伤不到他分毫。
“好像比我大乘时要厉害许多,不该如此的啊。”
林夕用手指戳了戳云长生的身体,黑色的雷电流淌到她的指尖,带着酥麻的触感。
“可能是越来越像祂了的缘故。”云长生的语气也有些不确信。
虽然想过渡雷劫会很简单,但没想到会如此简单。
云长生甚至能感觉到,他刚刚好像在某一瞬间借用了不属于自身的力量。
或许那力量也来自于祂。
俩人有太多的疑惑和忧虑,商量了一会儿后,也没能得出结果。
但闯过了这么多的难关,如今终于即将见到破晓时分,自然都不想倒在最后关头。
“对了。”
“我要闭关一段时间,巩固一下修为。”
“还有,如果可以的话,就照看一下林家的人。”
“当然,如果事不可为,那也可以不用管他们。”
仙临这种荒诞至极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那林夕遭遇不可敌之人,也是有可能的。
四季山上的人对于这次来临的仙一无所知。
仙来此界到底有什么目的。
是不是与上一次仙临有关。
是不是上一位仙人的至交又或是道侣,此番前来是给上一位仙人寻仇。
这些他们通通不知道。
如果是单纯的在仙界被压迫的心里扭曲,来此界发泄发泄,那倒还好。
如果是因为上一位仙人被斩在此界,如今这位仙人是来寻仇的,那四季山需要小心一些了。
乾坤境转世身,雪云剑和云雪剑,可是都参与了戮仙之事。
……
……
刚刚寻回了感情的云长生又回到了闭关之中。
甚至来不及和林夕温存一下。
从四季山上下来后,他似乎一直在忙碌着各种事情,一刻都不得停歇。
命运一直裹挟着他,送他前往他该去的方向。
“一切都会过去的。”
林夕从秋千上下来,面上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冷。
四季山的所有生灵都知道,这女人是故意端着的,其实本性很跳脱。
不过山上的生灵却都很吃她这套。
不管是那几柄剑,又或是那几棵树,每当林夕这样冷冰冰的走出来,他们就会瞬间安静下来。
嗯……除了猴子好像还有点不服气。
至少林夕是这样觉得的。
于是在林夕的目光中,披着袈裟,拿着一串念珠的猴子走进了树洞里。
当整个府院都恢复了寂静之后,天上的仙临异象也正在缓缓消失。
林夕找到了李月,和李月交代了几句,就又回到了后院里。
一层迷蒙的光将她笼罩。
她的身影变得虚幻了一些,像是随时会消失,又像是一直存在。
那是太虚的力量。
“没人能掌控我们的命运。”
她如此说着,抬起头,仰望着天空。
她会和云长生一直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四季山会一代又一代的传下去。
所有的一切,都会朝着最美好的方向前行。
“你和那位仙人接触过?”
雪云剑悬停在半空,锋利的剑刃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他剑柄歪了歪,看着对面这位比院墙还要高的清晨姑娘。
应该算是姑娘……吧。
“对啊,那仙人好像挺恨我上一任主人的,见到我后折磨了我很久。”
清晨试着在院子里移动了一下,宽大的院子于她而言有些狭隘。
于是一道光闪过后,也化作了飞剑。
血腥味开始在院子中弥漫,染着猩红锈迹的飞剑悬在树荫下,继续和另外俩柄剑唠嗑。
“后来有好几个渡劫修士找了过来,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是来寻仇的。”
“不过寻仇的对象不是那个仙人,而是我。”
“那仙人好像是误会了,两边打了起来,我就趁机溜走了。”
染着猩红锈迹的飞剑说到这时,剑身还颤抖了一下,心有余悸的样子。
“咿呀咿呀。”
“她在说什么?”清晨剑将剑尖对准了小萝莉剑灵,语气有些疑惑。
“她在说,仙人很可怕吗?”雪云剑帮着翻译了一下。
翻译是他的老本行了。
很久很久以前,天雪总是会问他,天云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到了四季山,林夕也总是让他帮忙翻译,修了太上忘情的云长生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桃树猴子小萝莉剑灵这些古里古怪的表达方式,他也都能听懂。
“仙人当然很厉害,至少在这一界,是没有对手的。”
说着,清晨褪去了剑身上的锈迹,露出了一个很大的豁口。
“自从我主人飞升后,我就再也没受过伤。”
“那些与我主人有仇的,打不过我主人,也曾想要折磨我,以此达到报复的目的。”
“不过他们都没有成功。”
“所以我才能安静的待在山洞里,将主人的传承保留至今。”
说着,猩红锈迹再次覆盖清晨的剑身。
“这是几万年来,我第一次受伤。”
“咿呀咿呀。”
“她又在说什么?”
“她说,仙人不是该天天挨揍吗?”
雪云剑帮着翻译了一下。
而小萝莉剑灵小手一直指着秋千的方向,那是林夕经常坐的地方。
“……”清晨。
她不知道该如何跟这只萝莉解释。
不是所有仙人都像你主人这么菜的啊。
“阿雪。”
林夕不知出现在了三柄剑的中间。
小萝莉剑灵见到林夕冷冰冰的眼神,吓得一激灵,赶紧小跑着撞向了林夕的怀里,用自己的小脑袋蹭阿蹭。
“前辈可还知道些什么?”林夕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关于那位仙人的。”
雪云剑:……
曾几何时林夕好像也喊过一声前辈的,后来就变成了小剑剑……
真怀念曾经当前辈的日子啊。
“我对他了解的也不多。”清晨轻飘飘的落在了林夕身前,剑身左摇右晃的。
显然,她对于林夕的这一声前辈很满意。
毕竟这句前辈可是出自仙人之口,虽然这位仙人现在尚未恢复境界,可那也是仙人。
“他自称渔夫,曾经在东海的一个小岛徘徊了很久,翻找出了一份渡劫修士的传承。”
“可惜时间太久了,传承里的东西什么都没剩下,不管是丹药还是法宝,都已经失去了灵性。”
“就连记载功法的玉简,里面的内容都已经残缺不全了。”
“他像是有些遗憾,说了句无人与我有缘。”
“那应该是此界飞升的修士。”林夕低声念叨了一句。
然后开始翻找四季山的玉简。
可惜四季山对于这位渔夫,却是没有任何的记载。
“仙人不老不死,应该是很久远的仙人了。”
她停止了翻找,继续听清晨剑说着那位仙人的事情。
世间多了位很厉害的人,这本是件无关大雅的事。
林夕也从不认为自身天下无敌,哪个犄角旮瘩里蹦出个强人,三两招把她制服,她都不会很意外。
可此界越是这种强人,反而越不会惹事,一心都扑在修炼上,期望早日飞升,摆脱此界的坑爹天道。
而从下界来的仙人……
脑子正常,还想在大道上走的更远的仙人,都不会到灵气如此稀薄的世界。
只有脑子不正常,又或是仙途已毁,修为不得寸进的仙人,才会下界。
而这类仙人,做事往往肆无忌惮。
……
……
在林夕猜测着渔夫来到此界到底有什么目的时,世间其他修士也都在猜测。
越是修为高深的,对于此事越是关注。
小镇。
天机阁。
阁楼里已经来了四五个渡劫修士。
这些个平日里一次闭关千年万年,人间难寻的修士,此刻都在安静的等待着。
神卦拨动着手里的罗盘,推算了很久,眉头一直紧皱着。
他的童子忙着给各路大佬端茶倒水,走路喘气都不敢大声。
“推算不出来历。”
神卦说完,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用袖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希望是个良善的吧。”
此界除了霓裳这样飞升无望的渡劫修士,其他修士都只想安静的修炼,然后飞升。
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都有些不喜。
“将瘟疫撒播到了这世间的每一寸地方,你们竟然寄希望于这是个良善的?”
“那该如何,你出手去杀了他?”
“……”
刚刚说话的修士顿时没了声音。
“这些年瘟疫四散,许多隐仙都被邀请出关救治瘟疫,通过此事,此界渡劫修士都有哪些人,那位仙人已经知晓十之八九。”
“来者不善啊。”有人感慨了一句。
专门布局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看一看此界到底有哪些渡劫修士。
怎么看,都像是要针对他们这群渡劫修士的样子。
然而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在那位仙人没有对他们表露出绝对的恶意之前,没有人想要冲上去送死。
一旁的神卦拨弄着罗盘,已经打算近段时间飞升了。
九成八就九成八吧。
那位仙人对于此界充盈着恶意,两相其害取其轻,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其他渡劫巅峰,临近飞升的修士,也都有此类想法。
只要润了,这一界就算破灭了,又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不过那些突破渡劫不久,离飞升还有段距离的修士却不这么想。
其他人润了也就润了,神卦可不能润。
神卦作为此界推演能力最强的人,隐蔽能力也是很强的。
那位仙人要是真的对他们充满恶意,那他们还可以借助神卦,看看能不能寻个地方避避风头。
“唉……!”
神卦注意到那些个渡劫修士的眼神,拿着罗盘继续拨动着。
得,这回连九成八的几率都没有了。
……
……
距离仙临异象已经过去了月余。
凡人们惊奇的发现,困扰着他们的瘟疫突然不见了踪迹。
他们纷纷以为是月余前的仙临异象所致,无数人跪在了地上,向着天空磕头。
“谢仙长大发慈悲。”
“谢仙长!”
“谢仙长再造之恩!”
“仙长之恩,如同再生父母。”
越来越多的人跪下了膝盖,有老人,有小孩,有青年,他们对着曾经伤害他们的人毕恭毕敬的磕头。
高卧在云端的渔夫见到此情此景,只觉得有趣。
让瘟疫一直高速扩散,需要耗费不少的法力。
瘟疫突然止住,只是因为他想保持在最好的状态,以此镇压整个天下罢了。
没想到这群蝼蚁竟然在感谢他。
就像一个恶霸每天都将老实人打一顿,有天恶霸不打了,老实人因此感激涕零,磕头跪谢。
这种感觉实在是很奇妙。
“一群愚民。”
渔夫嗤笑了一声,没再管下方的那群蝼蚁。
他看着身边的云彩,一道道雄浑的灵力自他身边扩散。
云海翻滚。
如棉絮般的云朵凝聚成了一条巨大无比的鲸鱼。
白色鲸鱼长达数百米的鱼尾摆动了一下,鱼嘴发出一阵阵的嗡鸣声。
“此界所有渡劫修士速来觐见!”
“时限一年,未前来朝奉者,皆视为仇敌!”
鲸鱼的嗡鸣声通过翻滚的云海,朝着四面八方扩散。
半日后,此界修为高深者,皆是听到了渔夫的喊话。
不过在未来一个月的时间里,许多修士依然在观望。
谁也不想当那个出头鸟。
渔夫对此也不急,只是安静的坐在云端,看着人间的起起伏伏。
又过了一个月后,终于有修士找上了门。
是一个道心破碎的修士,如果没有意外,此生已经飞升无望。
渔夫没有管面前的渡劫修士到底因为什么,道心才受到了如此创伤。
他只是很简单明了的说了句。
“我可以修复你破损的道心,你给我为奴两万年。”
他的声音很大。
就如同一个多月前一样,天地间所有修为高深者,皆能听到他的话。
说完后,还拿出了一篇仙界的功法,此功法确实和修心有关,但是离修复道心还差的远。
但用来欺骗下界这群没见识的乡下人,已经足够了。
渔夫只给面前的修士看了一部分内容。
那渡劫修士犹豫了一下,面上闪过挣扎。
许久后,才在渔夫揶揄的目光中,单膝跪了下来。
“多谢主人。”
比起飞升无望,他更想赌一把。
渔夫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单手结印,掌心出现了一个青色的印记,然后一掌将印记拍在了面前渡劫修士的额头上。
这是奴役人的法术。
“呵呵。”
轻笑声响起,渔夫对于这第一个手下,很满意。
“从今往后,你就叫鱼奴吧。”
“是,主人。”
……
……
自第一个渡劫修士前往云端,臣服在渔夫手下后,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又有四个渡劫修士去往了渔夫所在之处。
许多低阶修士也来往在云端,运送着一块块灵料。
一座巨大宫殿的雏形已经缓缓成型。
“搜集十万年前那位仙人的遗物,发现遗物者,重重有赏。”
宫殿的王位上,渔夫用手支着下巴,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道。
“如果发现天云天雪的遗物,也一并搜集过来。”
“是,主人。”
下方的人点了点头,四散而去。
渔夫则轻敲着王位上的把手,笑了笑。
真是有趣的感觉,不用怕遇到不可敌之人,不用怕随手捏死一个修士,后面会蹦出一个大佬对他喊打喊杀。
这种感觉,他已经几十万年没有感受过了。
渔夫翻阅了他离开之后的历史,看遍了天下修士。
此界如今的渡劫修士不足为虑,至少近段时间内,是翻不起风浪的。
要是不上道,在他规定的时间内不愿臣服,那他不介意给那群渡劫修士一个一个的种上奴印。
天赋高绝者也全部种上。
除此外,也只有十万年前那位仙人的遗物,以及曾经戮仙的天云天雪的传承,才有可能威胁到他了。
……
……
十劫宗。
天剑阁。
棋盘上的落子声依然没有停止的意思。
头发半黑半白的少女察觉到渔夫的动静,毫无瑕疵的小脸上绽放出了笑容。
“你知道欺天之阵是从何而来吗?”
“不知。”
容晓羽摇了摇头,继续掂捏着手里的棋子,寻找着落子之地。
“劫难是我在此界唯一经常使用的手段。”
“因为用的太多,暴露出了破绽,随后就有了欺天之阵。”
“我更改了降临劫难的方式,几百年后,就有修士更改了欺天之阵的布置方法。”
“哦。”容晓羽淡淡的点了点头,表示她有在听。
祂对于容晓羽的冷漠早就习惯了。
看了眼棋盘后,就又继续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站的越高,被越多人看到,也就会被越多人知道。”
“当无数人仰望他时,只要有足够的时间,那终有一日,他就会暴露出弱点。”
“当弱点暴露,那他就会被人针对,最后,被人给杀死。”
祂说完后,不再去管渔夫的事,而是继续陪着容晓羽下棋。
“渡劫和仙人差距太大,就算仙人暴露出弱点,渡劫修士也杀不死仙人。”之前一直沉默的容晓羽说了一句。
说完,接着道:“而且,我能感觉到,仙人对于你而言,并不强大,你为什么不亲自出手?”
“第一个问题,那只是尊残仙,他有致命的缺陷,强大的渡劫修士,能杀死他。”
“第二个问题。”祂指了指天空,“以前我一直以为,是上一任天道给我种下了禁制,所以我才不能出手。”
“之后知道了一些事,才发现是仙界的天种下的禁制。”
“一旦我采用武力,那禁制就会发动,而我,将身死魂灭。”
祂用很平淡的话语说出了这番话。
然后伸出玉白的手,将容晓羽手中的黑色棋子夺走。
“为何?”容晓羽看着被夺走的棋子,问道。
祂则神秘的笑了笑,目光看向了周国的一座府院。
“难得又有人替我分担一下这些事情,我总要满足一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