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玄霖想过数种可能性,却万万没想到那姑娘竟是荣国侯府的人。
当陆跃从客栈回来向他讲述其中发生的事时,他便断定和景安王世子在一起的女子就是寺庙救自己的姑娘。
她既是荣国侯府的人,为何要救自己?
又为何会沈云的独门武功?
宋玄霖拿出陆跃交给自己的匕首,细细摩挲着手柄上的纹路。
这竟和沈云短刀上雕刻的花纹如此相似。
沈云......
想到沈云,宋玄霖内心沉寂已久的情愫被重新唤起,如海浪般在他脑中翻涌。
他沉下眼,狭长的双睫遮住了眸底的悲伤。
自从三年前沈云死后,他的生活仿佛失去了光彩,每天茶饭不思,如疯了般一把剑从早练到晚。
当时卫荀看出了宋玄霖对沈云异样的感情。不忍看他一直这样消沉,便亲手把在驼峰谷发现的沈云的短刀送给他留作念想。
当宋玄霖看到那把短刀时,内心悲恸万分,只恨自己羽翼未丰,无法保护心仪的女子。
从那以后,他更加努力练习武功,把各招各式练得出神入化,还得到了圣上的夸奖。
直到沈家覆灭的一年后,宋玄霖主动请缨北上迎战赤丹,圣上应允。
起初,赤丹还取笑大祯竟然派出如此年轻的皇子上阵。
可经过几次交手,宋玄霖那超出本身年纪的英武谋略使得赤丹不敢再轻视。
宋玄霖也逐渐摸清赤丹的作战套路和弱点。
在接下来无数次对战中,他总能直击赤丹的痛点,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最后打得赤丹节节败退。
长此以往,赤丹的士兵一见宋玄霖来了,都纷纷畏缩不前,连为首的将领都开始有些发怵。
心想走了个沈云,怎么又冒出个名不见经传的皇子,武功竟能和沈云相近?
而宋玄霖这些年在赤丹边境,不单单是为了击退赤丹人。
他暗地里也一直在搜寻沈家被害的蛛丝马迹。
因为自始至终他都不信沈家会叛国,也不信沈云如此足智多谋,就这么轻易进了别人设下的圈套。
皇天不负有心人。
前不久他终于在暗探口中得知,沈家当年被设计陷害,其实都是太子的手笔。
而太子和荣国侯,连带着那李玉京,都是一丘之貉。
就因为沈老将军不肯为太子所用,就上下其手,将世代忠良的沈家满门抄斩,还让其背负了谋逆的千古骂名。
想到这里,他不禁心如刀绞,再次举起手中的匕首细细端看。
荣国侯府......
宋玄霖颔首沉思,要想扳倒太子,那便要将他的臂膀一一折断,这荣国侯总归是要被灭掉的。
不过太子现在也视自己为眼中钉,从南域到宁远寺,安排了多次刺杀。
倘若那姑娘真的出自荣国侯府,救自己岂不是很矛盾?
这其中到底哪一环自己不知道?
过了半晌,宋玄霖想得有些头痛,他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放松下来。
罢了,只要找到那姑娘必会了解其中缘由。
“陆跃。”宋玄霖低声唤道。
“在,王爷。”
“盯紧荣国侯和景安王府,有什么异动随时告知本王。”
“是!”
——
长夜漫漫,现下已是子时,京城中隐约能听到清冷的打更的声音。
而此刻的李宅却灯火通明。
院内,李玉京面容憔悴,发髻也散落下来,只见他用帕子捂着口鼻,面前的地上正是卢松的尸体。
几个下人看到尸体浑身直打颤,都站得远远的。
可李玉京却对尸体发出的难闻气味毫不在意,他一边举着灯笼,一边聚精会神地查看着尸体的每一处,眸中透着不解和震惊。
自从昨夜接到刺杀明王失败的消息后,他整个人就变得惶惶不安。
白天上朝也是魂不守舍的,生怕太子会对他大发雷霆。
可该来的总会来。
下过朝后太子就密传他到东宫的寝殿,一进门他就被太子骂得狗血淋头。
当时李玉京甚至觉得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在那了。
浑浑噩噩的一天过去,直到现在他才静下心来将卢松的尸体细细研究。
可当看到这尸体上留下的掌印时,他变得更加惶恐不安。
这竟然是云风掌留下的!
李玉京顿觉浑身无力,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为什么?
三年前在驼峰谷,自己明明亲手放了一把火,大火烧了一天一夜,不可能有人生还。
如今,沈家的独门武功又重现于世,难道沈家还有人存活?
想到这里,李玉京的后颈渗出一层冷汗。
当年在沈家的记忆又历历在目。
当时李玉京可是用整个沈家作为筹码才入了太子的眼。
可是沈家不知好歹,怎么劝说都不肯拥护太子,只一味和卫荀交好,而卫荀又是六皇子宋玄霖的舅父,自然引得太子忌惮。
最后沈家被灭也是活该!
只不过李玉京千算万算没算到,如今沈家可能还有人活着。
而且此人的武功甚高。
能找到卢松也说明这人知道当年沈家被灭的内幕。
李玉京盯着那掌印出神,如果这人是来为沈家报仇的,那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想到这点,他心底一颤。
太子现在还在气头上,接下来如果明王伤病痊愈,便会进京领赏,到那时太子还是会派自己刺杀明王。
如果这人突然冒出来搅局,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岂不是会付诸东流?
“来人!”李玉京越想越后怕,赶紧叫来随从沉声令道,“给我再去宁远寺去查,查不到那人的线索就不要回来!”
“是大人!”
李玉京眸中闪过一丝阴狠,他要先下手为强,杀掉此人以绝后患。
——
翌日清晨,温泉客栈。
“啊!”
一号房中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叫喊声,打破了客栈的宁静。
当客栈掌柜得知叫声是从景安王世子的房间传来时,一刻都不敢怠慢,立马带着几个店小二冲到一号房。
可众人刚一进去,就看到两个赤膊男子在床榻上扭作一团。
其中一个男子正是景安王世子。
只见柳如风和那随从被紧紧绑在一起,两人都用力挣扎想要分开,却毫无用处。
整个画面实在令人难以启齿。
柳如风折腾得满头是汗,抬头看到掌柜在门口傻站着,顿时怒吼道:“喂,还不赶紧过来给本世子松绑!”
“哦对对对!”
掌柜和几个店小二在原地呆愣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把柳如风和那随从身上的带子解开。
柳如风刚被解绑,就忙不迭地拿被子把自己裹个严实,旋即一脚将随从狠狠踹下床榻。
他胸口剧烈起伏,嘴角也抽动着,表情比吃了苍蝇还难看。
想起方才醒来的那幕,他心中羞愤交加。
本以为遇到的是一个温柔如水的绝代佳人,没曾想那女子竟如此恶毒。
不仅敢偷袭他,还如此侮辱他。
这事要是传出去,他堂堂景安王世子还怎么在京城混!
想及此,他面露狠绝,抬头对屋内的众人威胁道:“今天的事情谁要是敢传出去,本世子就将这客栈一把火烧了!”
掌柜一听,急忙连声应道:“世子大人,小的以自身性命担保,绝对不会说出去一个字!”
柳如风听完又转头对地上的随从令道:“你现在就滚回去,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女子找出来!”
“是,世子大人!”
看着随从狼狈地退出房间,柳如风眸光阴鸷。
那女子竟如此放肆,本世子绝不会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