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九书并未见过沈云灵，不知道她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沈肆也没回房告诉她。
    “云瑶，你先起来，跟我说说云灵的情况，我也好有个判断。”
    温九书柔声道，“别哭，慢慢说，元宝，将崽崽抱下去。”
    “是。”元宝抱走了孩子，怪担心的。
    沈云瑶红肿着眼睛，说，“二姐她，只怕是一心求死，她的腿，站不起来，就连……都失禁在床上，需要有人时刻伺候着。”
    “什么？”
    温九书明白过来，脸上凝重，掀开薄被就要起身，“怎会如此严重？请大夫看过了吗？大夫怎么说？我去看看。”
    “嫂嫂，你尚在月子里，不能出门吹风，万一受凉就不好了。”沈云瑶拉着她。
    月子没坐好，会留下病根儿的。
    沈云瑶担心二姐，也不希望嫂嫂有事。
    温九书蹙眉，想了想，“那你先跟我说说，大夫怎么说？”
    【我以为沈云灵大概会受些苦，没想到严重到这个地步！】
    【连站都站不起来了，还失禁，沈云灵应该是个倔强清傲的性子，怎么忍受得了自己变成一个屎尿拉在床上的废人？】
    【难怪云瑶伤心成这样，沈云灵那夫家真不是东西！】
    听到嫂嫂心声，沈云瑶眼泪又止不住的流，“大哥请太医来过，可二姐根本不肯叫太医瞧，最后喂二姐服了安神药，待她睡了过去，太医才给搭的脉。”
    “太医说，二姐身子亏空太重，已有油尽灯枯之象，再加上二姐又毫无求生的意志，双腿已废，医不好了，只怕是……只怕是救不回来了。”
    沈云瑶流着泪说完病情。
    太医给二姐看诊时，便频频摇头。
    话里话外，都透露着让她们准备后事的意思。
    给二姐沐浴清洗身子时，沈云瑶便亲眼瞧见，二姐骨瘦如柴，叫人心疼。
    她好好地的一个姐姐嫁出去，不出三载，竟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若她是二姐，恐怕也想一死了之。
    “二姐陪嫁过去的丫鬟婆子，一个都没回来。”沈云瑶哽咽的声音带着恨意，“高家不是人，竟如此对待我二姐！”
    她从未如此痛恨过一个人。
    此刻沈云瑶恨不得手刃她那二姐夫高景辰。
    温九书越听，脸色越沉重。
    【听起来如此严重，我得见过沈云灵之后，才好断定能不能救。】
    “云瑶，你听我说，云灵的情形耽搁不得，你现在给我带个抹额，带我去见云灵。”
    抹额护着头，不受风便是。
    “可是嫂嫂你的身子……”
    “我养了半个多月，身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再不济，给我找个斗篷来，我全身都捂严实了，这总行吧。”
    沈云灵现在这样，行动不便，总不好将人抬到她房间来。
    叫人看见，沈云灵面上只会更难堪。
    还是她过去方便些。
    温九书养了这么些时日，早就能下地了。
    沈云瑶略一犹豫，担心二姐，也就答应了。
    找了斗篷，给温九书披在身上，头上也戴了个抹额，再将斗篷捂着脑袋。
    真就，捂得严严实实的。
    这才领着她，去了沈云灵未出阁时的闺房。
    沈肆正打算回房，在半路见着她，“夫人要去看云灵？”
    “嗯。”温九书说，“我懂些岐黄之术，或许可以为云灵诊治一二。”
    温九书也没敢将话说的太满。
    但实则，她有很大的信心，能治。
    【只要沈云灵的腿不是彻底坏死。】
    沈肆听闻心声，眸子里也带了一丝希望，“夫人若能治好云灵，沈肆来生也愿为夫人牛马。”
    温九书好笑，“先去看看云灵，当牛做马以后再说。”
    顿了顿，温九书忽然说，“侯爷，你去把崽崽抱过来吧。”
    沈肆略一思虑，便知夫人用意。
    他颔首答应，便去抱崽。
    沈云灵房中没有奴仆侍婢，她不愿见人，沈云瑶便把冬青留下来伺候。
    “小姐，二小姐方才又吐了一回，奴婢按小姐吩咐，给二小姐喂了些清淡的素粥，可二小姐怎么也咽不下。”
    就是咽下去了，立马也会吐出来。
    冬青满脸担心。
    温九书拧眉。
    【这是到了厌食的地步了啊，沈云灵病成这样，不补充营养怎么行，怕是一心求死，喂什么都不肯吃。】
    温九书沉沉的叹了口气。
    在看清沈云灵面容的时候，她震惊了。
    沈云灵，怎么瘦成这样？
    头发枯黄，脸上毫无血色。
    几乎都要瘦的脱相了。
    半身不遂，只能躺在床上。
    原书里也没说，沈云灵被折磨的这么惨啊！
    是了。
    都是炮灰。
    最后被垫棺材底，能不惨么。
    温九书深吸一口气，语气尽量松缓，“云灵，你回家了，我们能治好你，相信我们好吗？”
    沈云灵呆滞的看她，似是在辨认人。
    也似是，在分辨自己听到的声音。
    “长嫂？”她死气的唤了声，“抱歉了长嫂，原谅云灵不能起身行礼，长嫂，将我送回去吧，何必让我瘫在沈家，给沈家蒙羞。”
    温九书皱眉。
    沈云瑶当初也这么想。
    现在不也挺过来了吗？
    “云灵，你姓沈，这里就是你家，你并未给沈家蒙羞，让我给你搭搭脉好吗，我有把握，能医好你的。”
    温九书劝慰道，“你如此惩罚自己，叫亲者痛仇者快，这是你想要的吗。”
    沈云灵死寂的目光动了动，仍是如一滩死水，“长嫂不必费心思了，我好不了，只求长嫂送我回去，我不想死在沈家。”
    不想给家里添晦气。
    不论怎么劝，沈云灵都不想活，死志不减。
    沈云瑶红着眼眶，“二姐，你别这么说，嫂嫂还在月子里，便来看你，你要相信她，嫂嫂真的会医。”
    沈云灵双目空洞，声音透着一丝哽咽，“不必为我这个废人费心思了。”
    这时，沈肆将崽崽抱来了。
    温九书说，“云灵，你还没见过崽崽吧，这是你侄儿，要不要抱抱他？”
    沈云灵眼神闪了闪，木讷的扭头，看向沈肆怀里抱着的婴孩，眼中闪过泪光。
    这是她的小侄儿。
    “你是姑姑，将来如同他半个母亲，崽崽也很想你呢。”温九书说话间，沈肆将孩子抱上前。
    将崽崽抱来，就是希望沈云灵能看看小侄儿，兴许，就不会一心求死了。
    长嫂就哄她吧。
    这么小的孩子，哪里知道想人。
    沈云灵终究还是狠心的移开目光，闭眼不再看，小侄儿有疼爱他的爹娘，有三叔和两个小姑姑的疼爱，够了。
    说白了，沈云灵现在就是毫无求生意志，只想求死。
    这样下去不行。
    只能换个方式。
    温九书抱过崽崽，面无表情的坐在床沿，声音冷了一个度，“沈云灵，你想死是吗？”
    沈云灵睁开眼，温九书目光凌厉而冰冷的凝视着她，声音冰冷。
    “就这么死了，你甘心吗？被辜负，被虐待，你难道不想拉着那些伤害你的人一起下地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