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异样,原本古井无波的表情突然松弛下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谄媚的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满是讨好的感觉。
这种笑容与他之前那如同佛子一般的淡定从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他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笑嘻嘻地问道:“杜西川,你可愿拜我为师吗?只要你拜我为师,以后这天下......”
杜西川下意识退了两步,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立刻打断了他:“大师,要不你还是用你那目空一切、众生平等的眼神吧,你这样笑,我害怕!
道衍愣了愣,才想起来自己的表情确实有些过了,他轻咳了一声,脸色又变得平静,继续道:“以后这天下的江湖,你可任意......”
杜西川看看他:“大师,你们白马寺能比得上锦衣卫和厂卫吗?”
道衍一怔,这个打脸有点狠。
锦衣卫和厂卫直属御前,而白马寺却直属太子,当今皇上会怀疑每一个臣子,唯独绝不怀疑自己的太子。
曾经有个笑话,西厂有位提督密奏皇上,说太子暗中积蓄力量,意图谋反,可是皇上给他的回批却是,你们去调查一下,太子所积蓄的力量可够,如果不够,你们都去加入,务必保证太子造反成功,还提醒太子要低调行事,绝不要让人查到,免得御史啰嗦。
皇帝指标锦衣卫和厂卫不许干扰白马寺做事,但白马寺绝不敢说凌驾于锦衣卫和厂卫之上。
他只好道:“这个,大家都是为了大渊效力,职责不同,这个无需比较!”
杜西川点点头,又问道:“那你的医术高明吗?”
道衍的脸有点黑,杜西川明摆着在那壶不开提那壶,他压着自己的性子,继续道:“我可以教你别的东西,武道、佛法、星相、卜易、兵法,除了医术,我都可以教你。”
杜西川摇摇头:“还是算了吧,我这个人比较笨,也就能学点医,至于你说的其他的东西,都太危险了,在凉州这个地方,懂得越多,死得越快!”
道衍哭笑不得:“小医生,你可知道你错过了什么,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哭着喊着跪着想拜我为师,我却看都不看一眼,你现在可以做我的大弟子,也许还是唯一的弟子......”
杜西川又一次打断了他:“师父说过,送上门来的东西都不会好,你这种专爱损人不利己的,我更没有兴趣。”
道衍愣了,不知道为什么杜西川会给他打上一个损人不利己的标签。
王公子同样很欣赏杜西川。
但他的这种欣赏与道衍的大不相同。
他是上位者,需要可以为他谋划天下的国之重臣,杜西川虽然医术高明,为人机警,可是把杜西川带在身边,最多也不过是多了一名御医罢了,于整个天下却于事无补。
如果道衍能好好教他,把他培养成一个综合人才,也许倒可以大用。
不管怎么说,是杜西川发现了他身上的草蛇灰线之毒,几乎相当于救了他的命,又是他发现了刺客,虽然这个刺客未必会对他造成什么损伤,但却可以让他确认某些消息和情报,让他可以做更多布局。
通过道衍给他一个未来,王公子也觉得不错。
可惜杜西川对此似乎没有什么兴趣。
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便在一旁打断道:“行了行了,今天没有时间了,现在先想想行动方案,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道衍略略沉思道:“公子身上的毒必须要解,所以西封山必定要去,但我们不能继续被极境堂牵着鼻子走,我认为我们可以一边假装在这云福楼治病,一边星夜兼程,由黑爷带路,直扑西封山,前往极境堂当面质问,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杜西川回道:“既然知道奖品是什么,也知道了奖品隐藏的地点,确实不必再大费周章,直接上门质问,坦坦荡荡,是占据了主动,再加上你现在表面上看不出中了毒,极境堂摸不准你的身体,更会落了下风。”
王公子赞同道:“此计甚妙,现在大渊与西夏仍然在交好,我亲自上门质问他们为什么谋害我,他们必定要给出一个交代,否则便是主动破坏凉州和议!”
杜西川质疑道:“此计虽然好,但是只不过你要假装治病,恐怕不易,这个牛德全一定有同党,他只要不回去,只怕同党会立刻向西夏示警,甚至他现在就可能已经示警了。”
道衍摇摇头:“不会,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人或者信鸽之类的离开云福楼。”
杜西川一愣,立时知道自己还是小看道衍了,从牛德全跳窗离开开始,道衍便牢牢掌控了一切,也在监视着一切,这个人一边在跟他们说话,一边却能监视着整个云福楼内外的一举一动,实在强得可怕。
道衍继续道:“最后肯定是瞒不住的,但只要我们一直扣着牛德全,又对外宣布牛德全在替我治病,他的同党肯定不敢冒然发消息,而是千方百计打探实际情况,这样一分析一打探,时间就过去了,而我们星夜兼程,一刻不停,必然可以赶在他们前面。”
王公子看看智力重新上线的道衍,心中终于多了一丝欣慰,白衣僧道衍,果然还是不一般,他赞同道:“你说得很对,有时候情报所争的,便是一个速度,差之毫厘,缪以千里,让云小姐把牛德全身边的所有人都控制起来,再送一些赏赐到他家中,就说我病重,让他在旁边作倍。”
道衍摇摇头:“全控制起来,反而打草惊蛇,不如暗中观察,看谁对这件事反应最大,谁便最有可能是他的同党。”
杜西川在一旁道:“你们这些办法,都很不错,可是,你们三个人都走了,谁来操刀这件事呢?”
三个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当然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