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昕惊呼一声,颤抖着手从盒子里拿起了那张银行卡,转头看向的谈穆的眼睛一片赤红。
“老公,找一个最近的atm机。”
谈穆打开手机地图:“前面三百多米就要有,我把车开过去。豆豆,不急,马上就到。”
闻昕抖着手,一遍遍看信纸上的字,好像要把它刻在脑子里。
车拐进路边的停车位,还没停稳,闻昕就冲了下去。谈穆也赶紧熄了火跟上去。
看闻昕手忙脚乱对着atm机到处找插卡口,谈穆接过银行卡开始帮她操作。
银行卡显示的名字是闻昕。
“豆豆,知道密码吗?”
闻昕抖着手,按下了信上说的生日组合密码。
这是她和爸爸的小秘密,密码是用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日做了一下数字重排。
顺利登录,她按下了查询余额。
一阵机器轰鸣,屏幕上出现一串数字。
眼睛和脑子都糊成一片。闻昕用手背擦一下眼睛,伸手去点那串数字。
“三百万,豆豆,是三百多万。”
谈穆轻轻握住闻昕的那只手。3后面还有长长的一串数字,他没有读出来。
看闻昕失了魂一般愣在那里,谈穆把卡取回来,拥着她回到了车上。
巨大的情绪起伏之后,闻昕彻底安静下来。
“檀木,这些钱是爸爸留给我的。”闻昕把盒子里的信递给谈穆。
谈穆接过来翻看着。
这是一个老父亲的委托,委托自己的丈母娘帮女儿保管好这笔钱。
“......妈,一定不要让柴宇轩知道这件事。我没敢直接给昕昕,我担心她实心眼,这笔钱又成了夫妻共同财产。”
“小柴这孩子,总让我心里不踏实。这笔钱我只想留给昕昕一个人。妈,您帮昕昕保管着,找个合适的时间跟昕昕说清楚。”
“我也给大哥写了信交代这件事,必要时候您让他帮忙。我这段时间身体不太好,等好了我就去京市看您,也跟昕昕好好交代一下这件事......”
谈穆看着,满腹疑问,又觉得不是询问的时机。
闻昕倒是平静下来,指着信件最后的日期给谈穆看。
“2005年9月12号,姥姥是9月24号那天去世的。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是个周六,我在这之前出差了好些天。”
“姥姥给我打电话让我周末过去。我周五晚上下飞机还给姥姥打电话,说明天一早就去看她。结果周六一早,姥姥就去世了。”
说起这次撕心裂肺的错过,闻昕还是心痛难忍。
谈穆把那封信仔细叠起来,塞回到信封里。
“那爸爸呢?他没跟你提这件事?”
闻昕的手抓住了谈穆的手臂,纤细的手指用力,指尖泛白。
“姥姥去世时我给爸爸打电话,结果说是他已经脑出血住院好几天了。我那时就跟疯了一样,这边刚给姥姥下葬,立刻就回了云城。”
“等我赶到,爸爸已经是弥留状态,三天后就去世了。短短几天,我失去了两个最亲的人。那是我最灰暗的时刻,从此成了孤儿。”
闻昕喃喃说着,那些痛又开始密密麻麻刺着心脏。
谈穆还是有疑问:“那舅舅呢,爸爸不是说给舅舅写信了。”
闻昕的脑子这才开始有些清明起来:
“那一年,舅舅和舅妈不在国内,去米国给表姐看孩子了。表姐生了双胞胎,实在照顾不过来,就跟家里求助。”
“姥姥催着他们出去了,说是自己有我和表哥表嫂照顾,不用操心。”
没能见到姥姥最后一面,何尝不是舅舅最大的伤痛。
谈穆看看手里的信封:
“嗯,舅舅当时不在家,信件极有可能寄丢了吧。爸爸寄给姥姥的这封是挂号信,比较安全。”
谈穆把铁盒子盖上,放回了后座,又把银行卡塞进闻昕的包里。
闻昕翻下镜子,看着自己红肿的眼睛和鼻头,催促谈穆。
“檀木,我给你导航,你送我去前面的美容院我处理一下,要不没法见爸妈。”
谈穆启动车子:“没事的,还不到十一点,一会儿我跟爸妈说稍晚点过去。”
......
美容院里,闻昕敷着一张冰面膜,静静躺着,混乱的脑子终于开始恢复了条理。
做了那么多年企业,她很明白以爸爸当年电器厂的规模,能拿出300万现金,是他资产里很大的一块了。
那个年代的300万,跟现在可是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爸爸的厂子是有贷款的。而且拿出这么多的现金,还没影响到厂子的经营,也没被陈丽华察觉,大概率爸爸又做了借贷。
这300万,再加上每年生日和春节的支票红包,还有那几份高额的年金保险,爸爸其实已经在努力往她这里转移资产了。
他最后留下来的遗产,应该没多少了。
当然不至于跟陈丽华说的那样没剩什么钱,只能给她五万。但除了小县城的一套房子,卖掉工厂还清贷款之后的钱不会太多。
她后来跟工厂的一个元老叔叔聊过,知道厂子是爸爸要卖的。说年纪大了不想再辛苦操劳,结果操作到一大半就病倒了。
元老叔叔吐槽陈丽华啥也不懂,又有柴乔松这个门外汉跟着瞎起哄,少卖不少钱。
“昕昕啊,你爸这个厂子看着红火,结果财务一审计,发现背了不少贷款啊。一直负债经营呢,怪不得你爸干不动要卖掉。”
这是当年元老叔叔的话,也是这段话让行尸走肉一般的闻昕更加不会去细究账目。
再说她当时的厂子已经做得风生水起日进斗金,那仨瓜俩枣她也没看在眼里。
原来,爸爸的负债有些是这么来的。
再仔细回想,自己的厂子能几年时间就迅速崛起,爸爸持续不断的资金投喂是首功啊。
闻昕忍了忍眼眶的酸涩,努力平静心绪。
不能再哭了,要不前功尽弃。
“......柴宇轩这孩子,越长大越觉得不那么靠谱。虚荣小算计,不扎实爱投机取巧。妈,你一定提醒昕昕多留个心眼......”
闻昕又想起了爸爸写给姥姥的话。
其实爸爸在去世前的那几年,一直提醒她做好资产隔离。更是在柴宇轩惹下大祸那一次,提醒她不能给他大的实权。
“家无二主国无二君,做企业更是如此,否则下面的人会有二心。你必须把一切掌控在自己手里,”
“哪怕万一哪天倒下了,也得保证自己不会一无所有。”
这是爸爸当时说过无数遍的话。
她也在爸爸这些话的潜移默化之下,真的一步步在做着各种风险规避。
那是做事业的强硬套路,也是自我保护的必要手段。
任何一个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女强人,都不可能是傻白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