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宝儿回到大通铺,看见一堆人围着那两个大包裹看,也好奇的走了过去。
“看什么呢?”
一群人顿时作鸟兽散,各自乖巧。
“干嘛?不认识我,还是我脸变的更难看了?”辛宝儿抬手开始解包裹,同时不满的嘟囔道。
“不是,宝儿,你这是回去搬家了吗?”到底还是赵贤按耐不住,开口询问。
“算是吧,以后回不去了,就把东西都带出来了。”
辛宝儿平淡的说完,其他人却露出愤怒,不解,心疼等等神色。
辛宝儿却不给她们刨根问底的机会,接着说道:“正好,这一包都是冬装,大家看着分一分,过段时间有机会出去,买点粗布棉花回来,做几件方便运动干活的。”
“姑娘,你怎么能穿粗布呢,会伤到皮肤的。”兰草不赞同的接过辛宝儿手里的大包裹,将里面的衣服一套一套的往外翻,留下三四套姑娘最喜欢的,才将其他的递给其余姑娘。
“你家姑娘是过来给人家当妾的,妾是什么,那就是主人家的奴婢,哪有不干活的道理。”
看兰草和林妈妈又同时露出心疼的表情,辛宝儿立马笑着转移话题:“宫里的大夫都说了,我身体不好,就是运动的太少了,想让你们姑娘我没病没灾,就别拦着我锻炼身体。”
看两人还想要出言反驳,连忙抬手制止,说道:“好了,赶快将东西都收拾出来,该分的给大家分分,该放好的放好,一会儿好去帮王婆婆做饭去,你们不去,姑娘我就得亲自去了。”
“不用姑娘,不用姑娘,我们很快的,您就坐着指挥就好,奴婢们不耽误你锻炼,您也别拦着奴婢们伺候您。”林妈妈不由分说的将人按坐在凳子上,然后就手脚麻利的开始干活,那动作比辛宝儿这个手脚不勤的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等东西都收拾差不多了,辛宝儿才拿出四套没上过身的冬装衣裙,分开折好,两套端庄雅致的是送给女主人的,还有两套是送给徐郑二女的,也是根据两人的气质挑选的,这还是回来路过成衣店时,打发兰草去买的。
辛宝儿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自己人用她的东西不会挑三拣四,也不会觉得她是在恶心她们,但外人就不会这么想了,尤其是当家主母,她若是敢送她穿过的给人家,人家就赶把她扇出来。
当妾就得有当妾的自觉,孝敬主母也是必须走的流程,再说都送她们新的了,那给自己人多分些旧的,总不会还有人说酸话了吧。
辛宝儿想的挺好,觉得大家既然不熟,面子工程又做到位了,那就应该相安无事,各自安好。
可这世上多的是贪心不足,又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的小人。
午后,计算着应是过了夫人的午休时间,辛宝儿才心怀忐忑,拒绝了兰草等人的跟随,小心的捧着衣服去了夫人的房前,门敲三响之后,碧君开了门。
“碧君姑娘,这是给夫人准备的见面礼,麻烦姑娘帮我,不是,是帮妾,帮妾呈给夫人,望夫人能喜欢。”
辛宝儿第一次做送礼的事,且对方又是明显对自己有敌意的女人,她觉得这态度实在不好拿捏,太卑微会被认为软弱可欺,那以后她的日子会更难过,太强势又会被认为是挑衅,那就跟作死无异。
辛宝儿尽量卑微恭谨的弯腰将盛着的衣服托盘递过去,眼睛都没有乱飘一下,将一个妾室对主母的敬畏表现的淋漓尽致。
“拿走你的破衣服,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我们夫人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哪里轮到你一个卑贱的妾室来献殷勤,若真有那份孝心,就少对爷使点狐媚功夫,给我们夫人添堵。哼!”
碧君平时那伶俐干练的眉眼,突然就在辛宝儿的眼前扭曲起来,眼神中那赤裸裸鄙夷和厌恶,让辛宝儿眉头紧锁,内心更是恐慌不已。
多次濒临死亡的经历,让辛宝儿很讨厌这种感觉,因为每次犯病都是以这种感觉开始的。
辛宝儿抠了抠自己的食指,极力压下那种思想不受控制的不适感,咬紧牙关努力挤出几个字。
“请夫人恕罪。”
说完不等碧君回答,也不顾散落在地面上的衣服,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院子。
辛宝儿这会儿脑袋里乱哄哄的,她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好转还是更加严重了。
在辛家发病醒来后,她的心境是平和安宁的,她感觉那才是好转迹象。可是在宫里几次发病醒来后,她都会发现她的思想在悄无声息的改变,变得想要反抗,想要去还击,去报复回来。
那个给她扎针的女子说,人的思想是复杂多变的,受的迫害多了,心理会生出阴暗实在太正常了,只要这种情绪不会演变成无差别攻击,不伤害无辜之人,做一个爱憎分明的人,也没什么不好。
刚刚碧君将衣服连带着托盘朝她砸过来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砸回去,然后又被自己这种想法吓到,觉得自己变坏了,害怕自己会变成和欺凌侮辱自己的那些人一样的坏人。
她不要变成自己憎恶的那一类人。
辛宝儿不停的跑,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在战胜了社恐和抑郁之后,她又陷入了新的怪圈。
在释放天性和自我厌弃之间不断的挣扎徘徊。
也不知跑了多久,终于感觉腿沉的抬不起来,胸腔也在超负荷的运动之后,疼痛不已,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可能是极限的运动,让那些负面情绪随着汗水发泄了出去,辛宝儿终于冷静下来,拄着膝盖,大口的喘息着。
直到感觉心脏不再剧烈的跳动,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辛宝儿直起身子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一打量,顿时让辛宝儿生无可恋。
“瞎跑什么啊?迷路了吧!”
这一认知,这她脑海中一直盘旋的变好还是变坏的问题,顿时不那么重要了。
这恍若荒郊野外的环境,视线所及除了几棵枯树,以她的身高也就只能看见草,这让她所剩不多的脑容量,不断显现出一些不太好的影像。
比如:突然蹿出的某种食肉动物。
再比如,手拿着刀剑,笑得一脸淫邪的黑衣刺客。
“啊!”
辛宝儿被自己的想象吓得一个哆嗦,摸着一个方向撒腿就跑,完全不知道,这一跑离回去的路更远了。
在现代的时候,辛宝儿就是一个路痴,平时上学回家都是坐车,除了跟父母一起,从来没自己出门去过任何一个地方。
有几次被欺负的时候,慌不择路的逃出来之后都是打车回家的,这也让她省吃俭用好不容易省下的一点零用钱,都这么被消耗一空,想买很久的画画颜料,再也没机会买到。
所以辛宝儿穿越过来之后,发现自己也能赚钱,便掏空脑袋想出开茶楼的点子,事实证明她还是有些商人天分的,今天回趟家,二哥辛承志可是给了她好几张银票呢,足足上千两的分红。
又跑过了好一会儿,路过几座废弃的房屋,在一座破旧的亭子中停了下来。
亭子通过一段廊桥延伸至湖面上,湖周围是高高的枯萎的水草,湖面倒是整洁,还更开阔,这也是辛宝儿选择在这停留的原因。
累的没心情管石凳干不干净,一屁股坐了下去,大口的喘息着,无力的看了看天空,太阳已经开始西沉了。
“不跑了,希望你们能早点发现我丢了。”
辛宝儿放弃挣扎了,此时的她实在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回家换的新衣服都快成了乞丐服了,脸上手上也有不同程度的刮擦伤,这一歇下来,感觉哪哪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