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雷洛算算时间，“刘工应该在西侧工程监督。”
将人带过去后，找了几圈都没看见他人，就又去了他的办公之所，还没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见开门之人眼睛红肿，雷洛心中咯噔一下，“刘凡，你爹呢？”
刘凡依旧沉浸在悲痛的情绪中，也不应答，身子一侧将路让开。
雷洛急着伸头往里一瞧，平视没人，眼珠子往上一翻，就看到了一悬挂半空中，舌头伸出的惨白面孔。
雷洛吓得屁股往后一坐，根本无法保持往日里的淡定，双手拍着大腿，用梗塞之音说道，“刘凡，你爹怎么……，你别只顾着哭，赶紧把你爹放下来呀，没准、没准还有救。你们，这、这究竟是闹的哪出啊！”
不管雷洛怎么催促，刘凡就是不动弹，眼睛固执地看着父亲的脸，无声的哭泣着。
还是都察院出手，将人放了下来，摸了脉息，又探了体温，说道，“没有体温，刚开始出现尸僵，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一个时辰。”
雷洛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抽打了刘凡几下，“你日日跟着你父亲学艺，也顺便在他身边伺候，从没有让他独处过，刘凡，你告诉我！人是怎么在你眼皮子底下上吊的？凶手到底是谁？”
都察院的人替刘凡出声，“案发现场清晰可辨，人是自杀的，再从地上足印分析，刘工上吊时，刘凡曾双膝下跪，却并没有出手阻止，刘工痛苦挣扎的时候，他就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
雷洛听到这个说法，直接甩了刘凡一个耳光，刘凡默默受着，眼泪更加汹涌。
“哭！哭有什么用？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为何不拦着！”
刘凡接连又挨了几下耳光，才将心中难以言明的情绪宣泄了出来，他大吼道，“我拦了！我跪了！我求他了！可父亲说，所幸还没有引发更大的祸端，他以死谢罪，刘家，才可能有活路。”
齐朔问，“这么说，那湖底的机关，真是你父亲做的？”
刘凡点头，“父亲看到你们往那边走，就知今日极可能暴露，他将我拉入室内，跟我说了机关的事，然后，一点准备都不留给我，直接就上吊了……”
雷洛喊道，“可，这是为什么呀？”
“我那儿子有一日不见了，四处找寻后，父亲却突然告诉我们，孩子被他送去旧友那学艺打基础。
我那时就觉得奇怪，为何早不说？非要一大家子人折腾了一夜，才说出来。
父亲含糊道，怕我们舍不得，所以要等人走远了，才说。
我便信了他的说辞，可今日才知，孩子是被人绑走了，并以此为要挟，让我父亲替他们做事，父亲也实在是没有法子了，几番拖延下，才做了这么个易发现的机关。
但凡手艺繁复一些，凭他的能力，你们根本发现不了，刘家也很可能逃过一劫。
可父亲心有不安，尤其是鸦群事件后，朝中要彻查，他收到消息完全可以在机关上掩盖一二，可他却并没有这么做，或许，是在等着对他的宣判，为他的行为赎罪吧……
雷大人，我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您是知道的呀，若不是被逼到绝路，他怎可能参与这些事情，他总说自己就是个小老百姓，有份手艺饿不死，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就好。
各位大人，我父亲的一切行为都是被胁迫的，看在父亲往日里任劳任怨的份上，还请诸位给刘家一条活路。”
说完，就梆梆梆的磕起头来，才撞击了两次，头部就磕出了血。
桑晴晓往他的伤口处看了好几眼，然后和黄琪到一旁小声的咕嘟了几句。
都察院的人看完尸体后，就开始仔细的勘察现场，书桌上放着一份认罪书，呈到齐朔面前，他快速看完，说道，“刘凡，你父亲在信中写道，求都察院帮忙，找回他的孙儿。怎么，孩子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刘凡一脸苦涩，“是啊，我还一直以为，孩子在学艺呢。”
齐朔继续道，“你父亲让我们帮忙找，却一点线索都没写，你能提供一些线索给我们吗？”
刘凡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孩子叫什么，多大了，长什么样……”
“孩子叫刘聪，今年七岁了，天生痴傻，只有看到家里的机关模型时，眼睛才有光，他对机关术天赋异禀，两三岁时就破解了刘家所有的初级模型，父亲视他如珍宝，所以，才会为他铤而走险。唉，如果不是因为他……”
“回头给张画像。”
“多谢大人。”
线索查到这里，看似是又断了，按照规矩，雷洛、黄琪、刘凡都被看押了起来。
可人能抓，工事不能断，正两难时，雷宗傲竟亲自来了一趟，齐朔与他详谈了今日事，雷宗傲没有再问及儿子一句，只说但凭大人做主，就一转身，将整个工事都撑了起来。
桑晴晓在他转身时问了一句，“雷老太爷，您对机关术可有研究？”
不同于雷洛，雷宗傲长居京中，对桑晴晓还是认识的，回答道，“不如刘家精通。”
桑晴晓提出自己的要求，“若方便的话，还请老太爷将宣德皇陵的每一处都好好看看，若还有其他机关呢。”
雷宗傲笑，“想到一块儿去了，老夫正要去查看，雷家主事的地界，不能再出事了。”
呵呵，愿望是好的，可惜，未必能如他所愿……
桑晴晓被安置休息后，齐朔一直忙到后半夜，见她帐篷里的烛光还亮着，便隔着帘子问候了一声。
桑晴晓也顺便问了几句，“雷宗傲可有发现？”
“没有，他查的细，估计还要两三天呢。”
“这么慢！”桑晴晓语气中有些不满。
“机关非他专长，我提议过，让刘凡去帮他，可看他表情，显然是信不过了。”
桑晴晓却说，“信不过，也得把人给他送去！”
“姑娘的意思是……”
“刘凡或许有问题，借此机会试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