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小跑，来到医务室时，小娄坐在床上，左脚上的鞋已经被脱掉了，她双手捂着脚，紧皱着眉头。
“小娄，你怎么样了。”我在小娄面前蹲下。
小娄看向我，眼泪瞬间涌出，没有一点征兆。
“好痛啊…余老师…呜呜呜…是不是……断了呜呜呜。”
她的哭声让我无比心疼，我虽然没有女儿，但是如果看见我的女儿受伤了，或许也会是此刻这种心情。
“不会的，不会的。”我看向医务室的医生。
“我也不敢确定有没有骨折，要去医院拍片看看。”医务室的医生对我说。
“好，我这就通知她家长。”我准备拿出手机，但是被小娄阻止。
“先不要告诉我爸妈。”或许是因为疼痛，小娄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
“可是，这种情况不通知家长怎么行。”
“我爸妈……很忙的。”小娄轻吟了一声，“余老师帮我打车，我可以自己去医院。”
说完小娄从口袋拿出一张银行卡：“我有钱的，我的卡里有好多钱……”
“不行，无论如何都要通知你家长。”事情已经严重成这样了，如果再不通知家长，那就是老师的不对了。
“好吧……”小娄双手捂着脚，表情痛苦不堪。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是小娄妈妈吗？”
“对，有什么事吗？余老师。”
“小娄的脚扭伤了，情况很严重，需要去医院。”
“啊？很严重吗？”
“对，需要你们过来一趟。”
“好，我马上过去，能麻烦您把她送到校门口吗？”
“好。”
“谢谢，我马上就到。”
“好的。”
我挂断了电话。
医务室有轮椅，所以，只要把小娄背到轮椅上，然后推到校门口就行。
“来，老师抱你到轮椅上去。”说完我缓缓抱起小娄，然后慢慢放到轮椅上。小娄比我想象的要轻很多。
和医务室的老师打了招呼之后，我推着小娄走出了医务室。
太阳又躲进了云层里。开始起风了，吹的旁边的树沙沙作响，吹在脸上，有些寒冷。我推着小娄缓缓走着。
“是不小心摔到的吗？”我问。
她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是熊佳…”说完开始哭泣，不对，她的哭泣，从见到我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停止过，只是现在哭的更加厉害。
“熊佳？怎么回事？”
“跑圈时…她绊了我一下……”
原来真的是熊佳，我的直觉一直都没错。
“之前的弄脏衣袖，还有数学课本被画，还有上个星期五……是不是都是熊佳干的。”
“……嗯……都是她……”小娄停顿了一下，“她以前…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啊…呜呜呜。”
“你为什么不和老师说呢？”
“如果我和老师说，她就会把我喜欢女孩子的事情，告诉大家……我不想这样……”
此时的愤怒是从未有过的，只觉得全身发热，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反应过来时，自己的双手正紧紧捂着轮椅的扶手。
“小娄……”
我该怎么说呢？我似乎没有考虑清楚，小娄所担心的问题，也正是我担心的问题，自己和她一样，不希望这件事被别人知道。
“她以前…是个很好的人，她会鼓励我，给我买好吃的，还会给我讲很多有趣的事，她还说，以后读高中，大学，我们都会在一起……可为什么…她现在…那么讨厌我……我只是把我的心里话和她说了而已……为什么她会那么讨厌我。”
“小娄…每个人的性格，和想法都是不一样的，你要明白……”
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嗯…我知道了……”
…
在校门口等待了十分钟左右，小娄的妈妈来了。
我见过小娄的妈妈，但是很久之前了。
小娄的妈妈穿着黑色的西装，看上去温文尔雅。
“你来了，小娄妈妈。”我和她打招呼。
“嗯，真是麻烦你了。”
“没有没有，快带她去医院吧。”
“好。”
小娄妈妈在小娄面前蹲下：“怎么样，很疼吗？”我能很清楚的看到小娄妈妈的眼眶红了，想必她也非常心疼吧。
“嗯，很疼…”
“没事了，妈妈带你去医院。”
“好…”
小娄妈妈抱起小娄，然后想把她放到车子的副驾，因为抱着小娄不方便开门，于是我上前帮忙打开车门。
“谢谢余老师了。”把小娄放到副驾之后，她向我道谢。
“没事，快去吧。”
“好，余老师再见。”
“再见。”
站在原地看着慢慢远去的汽车，我很难受。
我心疼小娄，也同情小娄，更理解小娄。
她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下了体育课，我把熊佳叫到了办公室。
“娄清清的脚，是不是你弄的。”看着眼前仪表堂堂的学生我的心里只有厌恶。
“不…不是…”她低着头，不敢直视我。
“你为什么还要否认，难道需要我去调监控，把证据放到你面前，你才承认吗？”嗓音不自觉的开始加大，我真的很生气。隔壁的几个老师都放下手中的活，看向我。
“不…不是…”
“娄清清现在去医院了，你绊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万一她的脚骨折了怎么办，你是跳拉丁舞的，你应该知道一只脚对一个人的重要性。”
熊佳依旧低着头：“我…我没想到后果那么严重。”
她的语气开始慌张。
“之前娄清清的袖子被弄脏了，还有她的数学课本，是不是都是你弄的，还有上个星期五你是不是也在校外欺负她了。”
熊佳低着头沉默。
“是不是你。”我继续追问。
“是…”
“为什么？”
“就是…讨厌她…想看她出洋相。老师…娄清清她思想不健康…她喜欢女孩子…老师…你想一下…你要是被女孩子喜欢，你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一句简单的，就是讨厌她，就能给别人带来那么多伤害吗……
“啪。”
我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我盯着熊佳，我的情绪失控了。
这时绘丽立马起身走到我旁边。
“你先回去吧，这件事老师会处理的。”绘丽对熊佳说。
“好…”熊佳转身出门。
“你干嘛，你要打她吗？”熊佳走后，绘丽对我说。
周围的其他老师也安慰我，让我冷静。
“她要是我女儿，我不打死她。”激动的情绪，无法平复，我大口喘着气。
“行了行了，消消气。”绘丽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水放到我的桌子上，“如实上报给主任，让学校处理就行了。”
我把绘丽接来的水一饮而尽。
“学校能怎么处理，无非就是处分，和休学。”
“那你想怎么办，报警把她关个十年八年的？”
“我…我…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憋屈。”
“好了，好了，别气了，我们解决不了的事情那只能让教导处来解决了，你要是真憋屈，你打我几下解解气。”绘丽的语气像哄小孩一样。
周围的老师也纷纷附和。
我长叹一口气：“行了，我不气了。”
其实比起生气，更多的是内疚，因为熊佳欺负娄清清这件事，我其实早就有所察觉，要是我能坚持我的直觉，或许今天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小娄，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