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小麦，我在你手机上发了个地址，事不宜迟，你和你男朋友马上过来。”他语速稍快，不同往日的冷静。
    我微愣：“发生什么事了？”
    “一时说不清，我现在也要赶过去处理。”
    没等我再说话，温也对着手机说道：“我们马上动身，你封锁好消息。”
    姜颂那边传来关车门的声音，回了个‘好’字，没有废话便挂了电话。
    刚才的通话茅之潼也听到了，他泰然自若地吃着饭，开口道：“我就不跟着你们去了，下午我约了人。”
    “今天周末，我可以留下照看明夕。”小狼对着我和温也笑了笑，“师叔师婶你们注意安全。”
    温也点点头，侧头对我说道：“小麦，把蛊灵带上。”
    看他面容正色，像是我们一会儿要去闯龙潭虎穴般。
    我跑到院子里，喊了声凛凛。
    隐匿身形的凛凛从墙根下显现了身形，它伸了个懒腰，虎虎生威地飞跑出来。
    我轻轻抚摸了它的脑袋瓜，口中默念阿依教给我的巫咒，她说可以安抚蛊灵，日后可以与它心意相通。
    凛凛抖了抖身上的毛发，化为灵体钻进我手链的回文桶玉珠中。
    ——————
    姜颂发来的地址不在京城，而在隔壁附属市区。
    路上交通堵塞，我开了两个半小时的车才赶到。
    面前是几栋白色大楼构成的单位，门口的金属牌子上写着xx生物制品研究所。
    此时金属栅栏门上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几辆警车停在门口，还有几个身穿黑色保安服的男人，排排站立，阻止外人进去。
    怎么惊动警察了？
    我下车询问站岗的年轻保安，说发生什么事了。
    他蹙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快走，快走，里面的事岂是你能打听的！”
    “可我们来找人啊。”
    “找人？来我们这找人？小姑娘你找错地方了吧。”
    见他们态度恶劣不屑，我不愿和他们扯皮，于是拨打姜颂的手机号。
    那边刚接通，我叉着腰说道：“姜大公子，我们被保安拦在门口进不去，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的姜颂叹了口气：“这里发生命案，和你们送来的血液有关。”
    “我本想与这里的管理层私下解决，不知道是谁报的警，我刚配合警察做完笔录。”
    “这里被封锁，你们想办法进来，等下尸体会被抬走，数据销毁……”
    “啊？怎么会有人死？”我难以置信，担心道，“你没事吧？”
    是我委托他帮我们检测周母血液之事，现在姜颂被卷进人命案，我顿时心生愧疚。
    “没事，放心。”姜颂平静地催促道，“快进来，我正去往主楼三层，你们小心不要被人发现。”
    温也这时从车里下来，没问我怎么回事，而是牵着我的手腕来到一个隐蔽没有摄像头的位置。
    他抬了抬下巴，问道：“哪栋？”
    我指了指面对门口的白色主楼：“三楼。”
    一阵眩晕过后，我俩已经置身楼体内部。
    白色的墙壁，灰色的瓷砖地面，各种透明的大玻璃房间，里面是各种操作台和生物仪器。
    温也施法将楼道里的摄像头遮住，还没走动，一个穿白大褂、戴黑框眼镜的男人迎面走了过来。
    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他手拿着档案板，看到我和温也身形一愣，疑声质问：“你们是……”
    我吓了一激灵，可没等男子说完，他原本瞪得滚圆的眼睛立马变得茫然。
    “姜颂在哪儿？”温也淡定问道。
    白大褂男子如同提线傀儡，木讷地抬起手臂，指向我们身后，顿声道：“三一二九会议厅。”
    我抬头看向温也，他眸中的红光一闪而过。
    温也感受到我的视线，清透幽深的眼睛垂下：“乐小麦，你不是第一次看到我使用惑术，怎么还露出这般奇怪表情？吓到了？”
    我揉了揉脸，笑着摇头：“当然没有……除了你露出本相，只有刚才一瞬，我才会意识到你是个狐狸精。”
    和电视剧里演的一样，魅惑人心的狐狸精。
    “我不喜使用妖术。”他蹙眉微叹。
    温也好像从心里排斥别人叫他妖。
    是自卑吗？
    记得我与他第一次见面时，他义正言辞且不容置喙地纠正我。
    ‘我不是妖，是兽，修仙道的狐兽。’
    想想那时候的初见，真是有点好笑……
    “乐小麦，你笑什么？”温也拉着我前往会议厅，不悦道。
    为了避免再次被生人撞见，他掐了个罩住我俩身形的结界。
    我抿嘴摇头：“没笑什么啊……”
    “温也，你不用否定厌恶自己的本体，阿依说的对，与血脉身份相比，保持正知正见才最重要。”我认真地凝望他，试着鼓励。
    “我没有厌恶自己，只是……”他诚挚地看向我，说道，“怕你觉得我是个异类，怕你不喜欢，怕你看到我害怕……”
    “不管你是妖还是兽，我都喜欢！”我晃了晃他的手，笑道，“反正我喜欢的是你的皮囊。”
    “皮囊？”他眉间似有不悦，“乐小麦，你喜欢的只是我的皮囊？”
    我重重点头，实话实说：“对啊，一见钟情肯定是始于颜值，相处久了我才知道你的为人、性格和心……嗯，比皮囊更令我喜欢。”
    始于颜值，忠于人品，久于善良。
    “一见钟情……”温也把这四个字在舌尖滚了一遍，旋即可爱地笑了。
    完蛋，怎么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我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你刚才使用的惑术，在我看来不是什么妖术，又没害人。”
    数千年来修行之士为登仙门研习各类道术。
    道与术紧密相连，故而自古寓道于术，可术杂而多端，每个门派的修行法门也各有不同。
    术本来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就如同做一道佳肴，有人用的是菜刀铁锅，有人使的则是西式刀具和烹饪方式。
    谁敢说哪种方式，比另一种更高贵吗？
    若有人力捧其一，这种人不是蠢就是坏。
    道家在千年传承中，内丹学占据主导统治地位，修行人将内丹视为登仙的惟一途径，其他方术称为旁门左道。
    我觉得有些不妥。
    其实“旁门”也是“门”，“左道”亦为“道”。
    主要看修行人的目的和思想是否正知正见。
    “正人行邪道，邪道亦归正，邪人行正道，正道亦归邪。”我故作高深地摇头晃脑。
    只要精诚所至，潜心修炼，某种术法若用到极致，亦有不少被后世尊为神仙般的人物。
    温也顿住脚步，长睫垂落，眸色灼灼凝望我许久，倏然莞尔一笑：“小麦，小娘娘说的没错，你真的是我大机缘之人。”
    我面上发热，得意道：“生死簿上都写的明明白白，那还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