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妈夏小芳比之前瘦了很多，原本圆鼓的脸颊，现在已经凹陷，露出高耸无肉的颧骨，面色蜡黄，双眉紧锁。
    老话常说：颧骨高，杀夫不用刀，虽是古时‘男尊女卑’背景下对某些女人面貌特征的贬斥，但相术流传数千年，有它囊括的规律。
    颧骨高的女人确实强势，有自己的主见，雷厉风行，如今商界叱咤风云的女强人大多颧骨高耸，有肉且有势，最有代表性的就是某明珠小姐。
    若颧骨无肉露骨，给人的感觉就是尖酸刻薄的寡相。
    后妈昨天伤了三人，此时手腕上扣着束缚带，并绑在床栏上侧身沉睡。
    凛凛围着她转了两圈，时不时用鼻子嗅嗅，最后它冲我和温也歪了歪脑袋。
    自打会使用驭灵术，我就能主动与动物和蛊灵意识交流。
    凛凛歪头的意思是：夏小芳身上并没有蛊虫。
    温也蹙眉，手指搭在她手腕脉搏处，口中喃喃：“邪郁于里，气血阻滞阳气不畅，邪气亢盛，气机不利，肝失疏泄，气息如乱麻，确实是中蛊之相……”
    一个说中蛊，一个说没中蛊，我该信谁？
    我拜托地看着凛凛，干笑道：“凛凛，你再好好检查下。”
    凛凛喵呜一声，化成实体，轻轻跃上床，又嗅了嗅。
    “喵呜～”它用鼻子拱了拱夏小芳的后脑勺，然后看向我和温也。
    “小麦，我控制住她，你去翻看她的头发。”温也站立在床头，将一根手指压在夏小芳额头。
    我转到另一侧床头，整个人跪在床上翻头发，像捉虱子一般仔细。
    夏小芳的头皮上有很多细密的如同针眼的结痂，有的已经脱落，有的还泛红，像是刚产生的伤口。
    我的第一反应是这里的医护人员虐待她，因为精神病院虐待殴打病人的事件很多。
    温也抬起眼皮，提醒道：“小麦，你忘了我们在昆仑遇到的大头娃娃蛊虫？这些伤口应该是蛊丝扎进头颅时产生的，她看到的鬼影，包括她觉得有人要害她，都是蛊丝让她产生的幻觉。”
    我赫然抬头，愤怒道：“你是说巫抵他们盯上我后妈了？她就是个家庭妇女，还和我的关系不好，夏小芳在巫抵眼里估计连小虾米都算不上，他打她的主意做什么！”
    温也蹙眉摇头，刚要说话，我瞥到他背后的玻璃窗的一角，露出半张阴灰色的脸，瞳孔邪恶阴森，死死盯着床上的夏小芳。
    病房是在三楼，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扒在玻璃外面。
    我被这鬼片中经常出现的画面吓得呼吸停滞，指着温也身后，战战兢兢道： “鬼！有鬼！”
    我和温也都被结界罩住，小鬼并未发现我俩，凛凛化出实体，正好趴在地上，也在小鬼的视野盲区。
    那小鬼像是在窥探我后妈的情况，它要做什么？
    话音刚落，我胸口的平安扣里射出一道光芒，许久未见的栩哥儿从里面出来，晃动着手里的锁魂链，嘿嘿笑道：“终于有我的活干了！”
    趴在窗户外面偷窥的小鬼见到突然出现的栩哥儿吓了一跳，嗖地一下不见。
    温也和栩哥儿同时消失，几秒钟的功夫，栩哥儿就将一只五花大绑的小鬼拎回来，扔到了我的脚边。
    小鬼约莫五六岁的年纪，浑身灰扑扑，皮肤干裂，没有头发，鼻塌眯眼，眼间距很大。
    它生前不会是唐氏综合症儿童吧……
    小鬼见到我们先是龇牙咧嘴，表现的很凶狠，可小孩子天生惧怕张牙舞爪的猫狗，见凛凛发出低吼的警告声，后背炸毛，小鬼呜咽地缩在墙叫，不敢动弹。
    “去问话。”温也拍了下我的后腰。
    我轻咳两声，上前问道：“你是夏小芳请的小鬼？”
    小鬼龇牙咧嘴，并不想好好配合，栩哥儿拽了下手中的锁魂链，勒地小鬼吐出长长的舌头。
    我回头看了眼一脸高傲的栩哥儿，他不耐烦地瞪了我一眼：“乐小麦，你看我做什么！”
    我干笑两声：“我只是见你们两个的年纪相仿……”
    “只是看上去而已！他一个邪法炼制的小鬼怎么能和正道修持的预备鬼差相比！快问话！”他说的颇为骄傲。
    小鬼知道在场的谁都惹不起，在我又问了一遍话后，它才告诉我们真相。
    “我是那个女人供奉的小鬼，她要我去害一个叫妘素的女人，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妘素！可她好厉害，她身边还有一只很凶的狐大仙，我没办法下手，还差点被狐大仙咬死，只好回去找主人。”
    “可家中贴了驱邪符纸，我没办法回家，没办法回到我的屋舍，没有屋舍我会被鬼差抓走，所以我一直在主人家附近徘徊。”
    “没有供养，我的身体会越来越虚弱，好不容易等主人出门，我本想附在她身上吸取阳气，可她身上带着符纸！”
    小鬼愤愤地看着床上的夏小芳，不甘心地吼道：“她骗我！她为了甩掉我，居然请了法师，还随身带了符纸，让我不能近她的身！以血为契，言而有灵！她怎么能背叛我们的契约！”
    原来如此，彦祖哥正好趁小鬼头出门‘办事’的时候，把它的老巢端了，让它有‘家’不能回。
    “所以你就跟着她来到医院？”我好奇道，“她身上戴着驱邪符纸，你根本靠近不得，你跟来也没用啊！”
    小鬼诘然笑道：“我是没办法靠近，可是有人能靠近她啊！有人也想要主人的命，不，是要她的身体，我要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别人折磨死才能解我心头被欺骗之恨！”
    我一愣：“什么叫要她的身体？”
    “当然是夺舍啊……”小鬼笑地阴森得逞，“她会被恐惧和心魔折磨的阳气散尽，马上就如同我一般，嘿嘿，真是自作自受！”
    温也冷哼道：“下蛊之人在哪儿？”
    “嘿嘿，即使灰飞烟灭我也不会告诉你们！这是她欺骗我的代价！啊！”小鬼脖子上的锁链又被勒紧几分，舌头和眼珠都暴凸出来。
    栩哥儿居高临下地看着它，冷飕飕道：“灰飞烟灭？那太便宜你了！不尝遍冥界上百种刑罚怎么能让你灰飞烟灭！”
    我侧头不想看到这种拷打画面，对胎教不好。
    温也将我揽在身侧，淡淡道：“带它去冥界，如此执迷不悟，超度亦是浪费时间，就让它去冥界好好受着吧，但愿那时它还能说出如此傲气十足的话。”
    这话说的，真腹黑。
    栩哥儿拽起小鬼正要消失，突然回头看着温也道：“小狐狸，这半年多我在你们夫妻二人身边修炼，受益颇多，在昆仑见蜂山溶洞中星盘，一时兴起，用太乙之术为你推演了一番。”
    温也微微蹙眉：“是何卦象？”
    栩哥儿沉吟道：“上艮下坤，不利有攸往，山附于地，为剥。”
    “一阳在上，剥未尽而能复生……小狐狸我带这小东西回冥界，就不回来了，乐小麦现在有了自保能力，已经不需要我，我也是时候回去报道。”
    温也点点头。
    我有点舍不得，揉了揉他的脑袋瓜，诚心道谢：“栩哥儿，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咱们还能见面吗？”
    “当然可以见面啊！以后你来冥界，我亲自来接引……”栩哥儿见温也眼神如刀，突然捂住嘴，呵呵笑道，“开玩笑开玩笑，我有空会去找你们玩的，记得给我的泥塑上供啊！我在里面留了一丝神魂，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的……”
    我点头笑道：“海鲜捞汁！不放葱蒜！加辣加酸！菠萝饭，多加虾仁不加青豆！”
    他咂了咂嘴，咽了口唾沫，依依不舍地消失。
    我看向温也，好奇道：“栩哥儿刚才说的卦象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