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你们这里的生存法则，也不知道你们和妘族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世间有句话：大丈夫能屈能伸，如果真的能解决你们部族繁衍的问题，与妘族言和一点都不丢人。”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都要灭族了，尊严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吧……”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表情，轻声道。
    站在一旁的巴木用拳头捶了下石桌，轰地一下，桌子倒塌。
    他双目喷火，咬牙切齿道：“四百年前雷泽湖中的雷怪逞凶，大荒之境所有部族都说是我樊族管理不严，为了自证清白，前王上亲自带兵绞杀，我樊族将近一百年的前赴后继，不仅族人损失惨重，就连前王上都被雷泽重伤，最后不治身亡。”
    “妘族因为毕方火烧大荒之境全族被连累，妘嫦卸下少司命一职！三百年前，为了代全族将功赎罪，她自愿去雷泽降怪，却同样惨死于雷怪之手！这与樊族有何关系！要怪就怪她修为浅薄！”
    “妘族沉寂了三百年，近两百年，族人又开始担任少司命一职！妘素在位时还算公平，可百年前妘素不知道为何失踪，现在妘青代妘素掌权大荒之境降生一事，可那女人太自以为是！”
    “她不仅将妘嫦之死怪在我们樊族头上！还要我们交出妘嫦剩下的残魂！谁知道妘嫦的残魂在哪儿！我们樊族以战斗力和驯服野兽为生，要灵体作甚！”
    “为这一事，妘青不仅掐断我樊族血脉！还将我们物产丰富的雷泽湖林关押那些怪物！并命我们全族看守！”
    “小猎物，你说我樊族有何错之有？此等欺人太甚之事，我樊族又如何与他妘族言和？！这不是被人打了脸还要笑脸求人吗！”巴木气的要死。
    额，这么看来确实是妘族做的过分了。
    他要是知道我体内有妘嫦的一缕残魂会不会更生气？
    这时晖诺抱来蚕丝被，盖在樊相公子身上，她摸了摸病人的脸，欣喜道：“似乎没有刚才那般烫了。”
    我站起身问有没有水，她很快端来盛水的陶罐。
    晖诺好歹也是个太子妃，可她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连个仆人都没有，看来樊族真的没什么人了。
    怪不得来时，大街上那么荒凉。
    我从包里取出折叠塑料勺，舀着一点点喂病人水。
    晖诺好奇地看着我的包：“你为何有这么多奇怪的东西，里面还有什么？”
    为了快速取得他们的信任，我大方地拉开锁链，露出包里的外套和书，笑了笑：“都是些寻常物件，我生活的那个世界比你们这里方便些，可灵气稀薄，生人寿命很短，活到百岁已经是长寿了……”
    我装得不懂的样子，问道：“你们一直生活在大荒之境吗？”
    首领微微合上眼：“我们是巴人部落的后裔，曾居住在世间，只因族内遭受变故，祖先梦中得到神巫指引，才来到大荒之境。”
    “巴人？是不是巴蜀？”
    三星堆文物不会曾是他们的老祖宗制成的吧，如果是的话，我一定好好采访！回去整理成资料，这一发布不得轰动考古界啊！
    我比划着眼睛，好奇道：“你们的图腾是不是大眼睛纵目大耳朵？或者青铜神树？”
    巴木用身上的兽皮擦拭匕首，蹙眉看着我比划，一脸嫌弃：“小猎物，你在说什么？”
    我有些着急，挖空心思回想之前在网上看到的图片。
    晖诺坐在床边盯着我的肚子，突然说道：“你怀孕了？”
    一句话浇灭我的探索欲。
    我小声‘嗯’了句，不想讨论怀孕的问题，于是故意转移话题：“林中关押的那些行尸是怎么回事？ ”
    噗呲——
    巴木手中的匕首戳进石凳上的草团。
    我边腹诽这家伙真暴力，边听他忿忿说道：“全是姜盖的手笔！他想统一大荒之境所有部落，遭到大部分的部族反对。”
    “姜盖不甘愿卸下大司命，便逃往世间，不仅在世间生了儿子，继续担任大荒之境的大司命不说！还利用法门输送了很多世间的阴魂送进魂花中！”
    “这些阴魂业力恶念众多，加上渡魂鸟净魂的能力差强人意，从世间来到大荒之境的阴魂投生后，大多还记得之前的事，他们不服管教，谎话连篇，攻击性很强，近年来，很多部族之间的争端都是他们挑起的！”
    “为了维持大荒之境的安宁，每个部族但凡出现这类人都将他们送到我樊族，护城河里的牢笼就是关押这些怪物的。”
    我不可思议道：“可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人？没有礼义廉耻，不敬神巫和族长的怪物能称作人？”巴木眯着眼，嗤笑一声，“他们本来就不属于大荒之境，现在又来污染我们的家园，没有直接动手杀死他们，只是把他们炼化，丢进雷泽湖林中，我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他们可以在林中生存，何时被六眼虎啃食并吸走魂魄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原来这么回事……
    “哼，世间之人最狡猾多端，人心比炭还要黑！”巴木大叉着腿，眯着眼看向我。
    我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小声道：“话不能这么说，哪里都有坏人好人啊，你刚才说的叫什么姜盖的，不就很坏吗？还有那个妘青，多小心眼……你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世人啊，我救了樊相公子，总不是坏人吧……”
    “哼，这不过是你保命的手段！”
    我正要反驳，躺在石床上的樊相公子哼唧了几声。
    这简直比天籁都要好听！
    一直很沉默的首领站起身，坐在床头，慈爱地摸着自己儿子的头，好一幅铁汉柔情图。
    “相儿，感觉如何？”
    “父，父亲，水……”樊相公子睁开一条眼缝，虚弱道。
    晖诺喜极而泣，跪在床头，一点点用勺子喂水。
    我从包里掏出一盒阿莫西林和一卷绷带，又附赠了两颗安宫牛黄丸，告诉他们怎么用。
    “王上，这下可以放我走了吧？”我耸耸肩。
    话音刚落，从外面匆匆跑进一个打着赤膊的壮汉，他单膝跪地抱拳汇报：“王上，有人打上内城……属下们快要顶不住了。”
    “是何部族？”
    “不是部族，只有一人。”
    我焦急道：“是不是个和我穿差不多衣服的男人？”
    壮汉看到我一愣，呼地站起身，揪住我的衣领，毫不费力地将我提起来，大怒道：“好啊！原来他还有同伙在这儿！”
    我脚尖离地，拍打着他比我大腿都要粗的胳膊，脖子勒地呼吸困难：“那是是我丈夫！他来找我的！我刚救了你们家的公子啊喂！”
    “巴达，松手！”首领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丈夫是何人？我内城防范固若金汤，他怎么会打进来？”
    我咳嗽了好一阵，顺了顺气才说道：“我丈夫也是世间的修行者……”
    “她胡说！那男人是天狐一族！”
    “天狐一族？”首领眯了眯眼睛，他突然扼住我的手腕，有怒气在面上流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若不是说实话，本王定不顾及你救我儿情面，将你杀死！”
    巴木抱着手臂，哼了哼：“就知道世人满嘴谎话，王上，把这女人交给属下，我定叫她老实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