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之事稍后再议。”老族长轻松笑道，“也是时候放毕方出来了。”
    我摩挲着令牌，不解：“我们拿着令牌就可以救出毕方？在极寒之地看守的巫族和妘族会答应？还有其他部族……”
    妘族肯定是巴不得毕方早点出来，毕方跟随祝融妘族上千年，是他们部族的图腾。
    而且毕方一日不放出来，就是在提醒它曾经犯过的错误，对于妘族来说，简直是个污点。
    可，其他部族就不确定了……
    老族长嘴角浮现一抹冷笑：“我们三族是当初二百多个部族族长推举出来，在极寒之地看守毕方。”
    “巫族做为大荒之境默认的领袖族群，自然有看管之职，妘族自不必说，我天狐一族控冰制寒，可压制离火，选我三族也是为了相互制衡，只要三族达成一致意见，自然是可以放出毕方。”
    “其实，所有部族都想让毕方出来重新渡魂，只是它犯下的错误太大，没人敢冒着风险替它求情。”
    我为毕方鸣不平：“当初是巫抵用蛊虫控制住了它，毕方才会火烧大荒，罪魁祸首是巫抵啊……”
    老族长点头道：“我们也是近百年才知道事情的真相，谁都没有想到神巫会做出这等事。”
    “后来他有意要将毕方真身从极寒之地放出来，我担心他图谋不轨，故而持反对意见，没有与其他两族达成一致……”
    我小心翼翼问道：“老族长，我想问问巫抵做的这些事有多少人知道？他在大荒之境还有拥护者吗？”
    “自打姜盖的野心暴露后，大荒所有部族都知道几百年无休止的争乱是巫抵一手策划，这引起了全民激愤，巫抵的神殿被砸毁，侍奉座下的弟子也四散隐居，长居深山不下。”
    “现在大荒之境的神巫只有三位，咸、姑、罗，大家都默认不再提巫抵二字，即使有人心中拥护他，亦不表。”
    这时风系抬起头，怯怯道：“老首领，神巫虽然做了很多坏事，可我觉得他并不坏……”
    我笑道：“为什么这么说？”
    老首领长出了一口，语气中带着感慨：“当初巫咸和风姬共同创造大荒，一人点化空间，一人点化时间。”
    “可起初的大荒只是一片空荡荒野，是其他三位神巫点化了仙山灵水、各部族的栖息地和维持阴阳平衡。”
    “其中巫抵出力最多，天狐一族所居的云泽山就是他点化而成。”
    我低声说道：“巫抵等于是将自己修建和用心良苦装修的房子，一夜之间亲自摧毁。”
    “没错，无人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各族都传他想凌驾于其他神巫之上，主宰大荒，可……”老族长顿了顿，长叹了口气。
    “我之前与神巫们经常打过交道，巫抵虽恣意不羁，但公直秉义、做事很有原则。”
    “他曾是世间接引人皇死后升天的大祭祀，地位超群，当时却甘愿放下名利，追随巫咸来到大荒之境，若说他想主宰大荒，我并不认为他会有这份野心，倒是姜盖被权利蒙住了双眼。”
    “可我实在想不出巫抵做这些事的目的……”
    这时一位侍女笑着提醒：“老首领，夜已深，该休息了。”
    两位侍女扶着老族长的胳膊，他缓缓站起身，悠悠道：“罢了罢了，明日又是日照复苏的一天……”
    看着他佝偻的背影，回想着刚才的对话，内心五味杂陈，又觉更加扑朔迷离。
    每次在真相触手可及之时，又来个大反转，永远理不到头似的。
    躺在床上相拥而眠，温也揉了揉我的眉头：“别想了，总有理清的一天。”
    “我妈说咱们要想方设法找到巫罗。”我抬头看了眼温也，“我觉得他会告诉咱们一切，温也……”
    “嗯？”
    “虽然咱们和巫抵打过无数交道，不过我越来越不怕他，就拿这次穿越法门来说，他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我们都捏死，却只是小小暗算了咱们一下。”
    “我总感觉他之前的做法都是故意而为之，像是把咱们都带进一个故事里，让咱们自己发现真相……”
    “相反，我有点怕巫姑。”我搓了下胳膊，“她最擅长占卜，连我的出生、你我回到大荒之境，她都能预见，咱们俩像是被她监视着，这种感觉你懂吗？”
    一股从尾椎骨一直蔓延到头发丝的寒意，和被人偷窥的恐惧。
    温也将我搂紧，用下巴蹭了蹭我的额头：“别怕，有我在。”
    “小麦，我带你回云泽山不止因为这是我曾经的部族，老家伙不会对你不利，还因为天狐一族很久不与巫族联姻。”
    “只有云泽山，还没有被巫族渗透……小麦，我有个猜想。”
    “什么？说来听听。”
    “说了你又要伤神难以入眠，七天后的交易会，自会验证我的想法是否正确，先睡，明日还要去极寒之地。”
    “好……”
    ——————
    天狐部族的内城和紫禁城面积差不多，但大部分小狐狸都居住在城外云泽山的各个山洞中。
    山上物产丰富，风景秀丽，辽源广阔，很适合野性未脱的天狐。
    山脚下的垂直寒冰万丈，等于是整座山的第一道保护墙，阻止外来者入侵和幼狐私自下山。
    而内城又被一道城墙隔开分成两部分，王宫殿宇和商业居民区。
    商业区其实就是一大片空地，将近十来个足球场那么大，划出了几条街道和摊位位置，方便十年一度的交易大会。
    居民区和商业区遥遥相望，大部分是客栈类型的，方便交易会中来往的部族入住。
    我和温也住在离王宫最近的一套小巧别院。
    别院由木头和一种类似花岗岩石搭建的，院内有花有草有池塘，比樊族那种粗犷的建筑风格不知道精致了多少！
    昨天跟随老族长一起来的四个大美女，留了下来两位，美其名曰侍女。
    不过她们的架势高冷，还比我美了不知道多少倍，我在她们面前一过，觉得自己才是下人……
    以至于我不敢使唤她们，还心里醋醋的。
    美貌这事儿，真是种族天赋。
    还好有风系这只三尾小狐狸供我差遣，他知道我心里不舒服，笑着说：“四位姐姐都是修为颇高深的族人，两位化出六尾，另两位已化出七尾，她们负责内城的夜防工作，直接听命于老首领，平时很少与族人接触，所以脸臭臭的。”
    哦，原来是女保镖……
    我对七天后的交易会很感兴趣，风系告诉我，整个交易会持续半个月，几乎所有的部族都会拿着本族最好的东西来交易，什么药材、猛兽、宝石、粮食、符纸、法宝……
    只有我想不到的，没有买不到的。
    有些离云泽山远的部族，现在已经带着货物出发，来回路程加上交易时间，大约要花一个月。
    我正想象那种万国来朝的宏大场面时，门外响起一道令人心神摇曳的妩媚女声。
    “极寒之地凶险异常，就算指给了你们路线，你们也未必能找到毕方的藏身之地，我奉老族长之命保护你们二人，还是要我陪你们走一遭……”
    不是脸很臭吗？我怎么听这话说的比唱歌还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