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青无语,不想理会纪欢颜的疯话。
秦音也没接话,任由她发脾气去。
纪欢颜擦了擦鼻涕,又问道:
“我问过关老大夫,他说大嫂那时怀长安和乐乐,原本准备剖腹的,当时请的哪个洋大夫?我也叫人去请来。”
“我恐怕自己没出息,受不了那份苦,叫孩子也跟着遭罪。”
秦音点头,顺着她说:
“可以准备,我叫人去安排,这两日就让他们在你这里备产。”
纪欢颜吸了吸鼻子,心里这才好受些。
“稳婆请了吗?”秦音又问。
叶青青回道,“请了,乳娘也找来了,章谨临走前,早都安排好了。”
秦音,“那就好...”
纪欢颜眼圈通红哼了声,“他也只能帮上这点忙...”
秦音听言,无奈看她:
“你还想让他帮什么忙?让他去忙收编军的事儿,是你大哥下的军令,他敢不服从吗?”
纪欢颜噘起嘴,垂下眼叠着手里帕子,没吱声。
秦音叹了口气,“我知道你难受,但你如今是母亲了,别甩小姐脾气,坚强点。”
叶青青跟着附和,“对,坚强点!你不知道我多羡慕你吗?”
这句话倒是真的。
纪欢颜再说不出赌气的话。
*
临近产期,纪二小姐心情很浮躁。
她本就娇惯。
双生子容易难产,她很害怕,想要剖腹产,想想也害怕。
章谨不在,纪鸿洲也不在。
作为长房的大家长,秦音担负起陪伴她的责任,跟叶青青一起照顾她。
她安排好了接生队,并每天往来于纪欢颜的小公馆。
最怕是娇气的纪二小姐吃不得苦,生产的时候出什么事。
这边提心吊胆的时候,北城的气氛也很严峻。
夜晚,纪鸿洲和秦震关单独谈话。
“...不好办,东边那两个跟东洲商人交际已深,指望着靠大烟发财,易自鸣自己的女儿,都曾去往东洲留学,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一样,愿意对东洲人赶尽杀绝,这显然触及了不少人的利益。”
秦震关面色沉沉吸了口烟,接着道:
“仔细想想,一网打尽的确看起来很不讲道理,有些东洲人真的只是做生意,你这么一竿子打死,有公报私仇的嫌疑,他们一定这样想。”
纪军内部铲除东洲人的计划,实施的过于彻底。
这在那些没有受到细作迫害,且还吃到利益的军阀看来,有点惊弓之鸟的意思。
他们不会赞赏纪鸿洲的警惕度高,反而会背地里嘲笑他过于惜命。
纪鸿洲目色幽暗,垂眼看着指尖烟蒂,淡淡冷嗤:
“这次联合会议,更多人不是来解决问题的。而是看到了纪军和秦军结盟的好处,纷纷打着自己的算盘,来寻找结盟友军。”
他眸光微暗,“逐个攻破吧,无非多花点心思。”
秦震关挑眉嗤笑,“你就算在这里达成了目的,也是面子功夫,他们回去后会不会照做,很难说。”
“无妨。”
纪鸿洲用拇指碾灭烟蒂,语调幽幽道:
“别忘了张系军是如何被收编的,谁不听话,会是第二个张系军的下场。”
秦震关听言皱眉,“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纪鸿洲甩了甩手,指腹微捻,“东边那两个,离湖城能有多远呢?”
秦震关头皮一紧,“你冷静点儿,派两个细作去捣捣乱,提醒提醒他们倒是可行,别动不动就想兼并军队。”
“你收编张系军的事已经被人拿来说,再要攻击别人的军队,你会引起众怒,下场是群起而攻之。”
纪鸿洲淡淡一笑,“放心,外侵来到之前,绝不会生出内乱。我心里有数。”
秦震关面色稍缓,轻翻白眼儿道:
“你最好是真有数。”
纪鸿洲淡笑不语。
*
转眼三月底,这日钟淮泯亲自到纪公馆,递给秦音一封电报。
“阿鸿的家书。”
一封报平安的家书,并说会议尚未商讨出合适方案,他还要在北城待上半月。
秦音看完电报,不禁蹙眉:
“去这么久,看来会议商讨的事,不太顺利。”
钟淮泯闻言扬眉一笑,“早有预料,这帮军阀,各个儿都是地龙,当家做主惯了,人人都想做主的时候,麻烦就会多。”
秦音看他一眼,语气熟稔地调侃:
“你是借了自己夫人的光,才免去跑这一趟的麻烦。”
闻言,钟淮泯讪笑摸了摸鼻子:
“话不能这么说,那我也没闲着不是,一直在训练那帮人如何架机呢。”
秦音莞尔,“大家都没闲着,趁你来了,我正好想起件事。”
“弟妹说。”
秦音斟酌着问道,“...阜城那边,公务还很稠密?”
“阜城?”钟淮泯挑了挑眉,“你是问章谨?弟妹寻他有事?”
秦音也不拐弯儿抹角了,直言道:
“我记得收编军的事年底前就收尾了,章谨如今还走不开么?颜儿的双生子说不准哪日就会临盆,她对章谨怨气很大,倒是我跟大帅的不是了。”
钟淮泯听罢反应过来,顿时一拍脑袋:
“哎呀!这么重要的事,我竟给忘了!”又连忙解释道,“老三提醒过我,我也跟叶师长商议了,说到日子会叫章谨回来几天,阜城那边叶师长暂时过去代班!”
“你看看我,忙忘了!”
他连忙要走,答应道:
“我这就回去跟叶师长说,让他给阜城下电报。”
秦音忙跟上他脚步,追问了句:
“不耽误政事吧?”
钟淮泯摆摆手,“这么几天儿,不碍事儿,阜城营区没什么要紧,他不过还是忙收编军的事,那帮人到底不是正统纪军,像外面儿抱养的孩子,需要花点功夫让他们熟悉家规。”
他边说边下了台阶,副官替他拉开车门。
钟淮泯又朝秦音摆了摆手,“回去吧,这事儿我安排,叶师长就是从阜城爬上来了,他在那边儿有威信,镇得住场子。”
“等章谨回来,军政府这边也能帮得上忙,不过两人暂时换一换,不碍事。”
秦音立在台阶上,听言点点头:
“那就好。不耽误正事,我就放心了。”
钟淮泯淡淡一笑,低身坐进车里。
副官替他关上门,又绕过车尾跟着坐上车。
秦音立在原地,目送汽车驶离。
“弟妹!”
钟淮泯突然又降下车窗,笑眯眯探出头:
“等你忙完了颜儿这边儿,有空也跟我夫人走动走动,我是个大老粗,政事忙不完,她刚怀上,你有经验,你帮我照看着些。”
秦音失笑,“好,我知道了,会帮你惦记着的。”
钟淮泯笑出两排洁白的牙,“多谢。”
他握拳捶了下前座靠背,副官这才驱车驶离。
秦音目送汽车驶出公馆,淡笑摇了摇头,心下一时暗叹,浪子回头金不换...
念头刚转过,她猛地想起来什么。
坏了,忘了跟钟淮泯说...
不过这事儿,该她来提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