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天亮,一群群人影,鬼鬼祟祟藏在雪花中悄悄摸到城墙脚下,扔出绳圈套住城垛,轻手轻脚往上爬。
城门楼内燃着两只火缸,热气腾腾,守军聚在一起烤火聊天吃着红薯土豆。
“呯!”
大门被人一脚踢开,楼内守军吃了一惊,以为高杰来了,急忙站起,
“将军!咱们吃个土豆,就出去………”
抬眼望去却是一群满脸长毛黑大汉,火光映照下好似奇形怪状的凶神恶煞,仿若地狱中出来的厉鬼。
髙杰手下的守城士卒投身到官军之前不过是一群农民,从未与真奴贴近交战过,此刻突然在黑夜里对面遇上,汗毛倒竖不知所措,惊愕呆立人似木头。
两名马甲一个纵身,手中两把双面斧旋风般排头砍削,眨眼之间守兵已倒下十几个。
“啊!”伤者厉声惨叫,其余守军禁不住一个冷颤,终于反应过来,
“鞑子上城啦!鞑子上城啦!”一个声嘶力竭的吼声终于响起。
“鞑子上城啦!鞑子上城啦!……………”
一人呼喊,百人呼应,一个城门楼里其余两百多人跟着撕心裂肺吼叫。
却无人敢主动迎战,只会向后缩去,挤成一团,拿着手中锈蚀破烂刀枪畏畏缩缩对着前方。
“哼!一群废物!放箭!”一个拨什库轻蔑一笑,身后几十名黑甲卫取出弓箭,使出连珠箭法,
噔噔噔噔噔噔…………!一阵弓弦声响起,无数枝利箭射向只穿一身简单破烂战袄的守军。
…………
同一时刻,城楼里那一阵阵“鞑子上城啦!”的嚎叫也惊动了城下守军,立即冲出房间,敲响手中铜锣梆子,口中惊悚万分吼叫:“鞑子来了!鞑子来了!…………”
霎那间!满城喧嚣!
归德城府衙内,高杰人不解甲正在打瞌睡,一跃而起,耳听得四面八方都是鞑子来了的呼喊声,心知事已不可为。急忙带着自己三百亲卫向南门冲去,欲倒杀出城。
刚冲到主大街上,风雪中迎面遇上一支黑甲兵往衙门奔来。白雪满地,天虽未亮,却能视物。
望见前面来了一队明军,“嗷嗷嗷嗷……!”冲杀过来。
“杀过去!”
高杰情知时间越长对自己越不利,眼前这伙鞑子仅几十人,已方人数是其十倍,冲过去应该很轻易。
没想到一接战,战局一边倒。黑甲卫都是长年厮杀,征战十年以上老兵,比明军高出半个头,身强体壮。
高杰手下三百人不过是一群强壮农民,身上亦不过一件新一点的皮甲战袄,如何抵挡坚甲利斧武艺精熟的黑甲兵。
区区几分钟,高杰亲兵已伤亡过百,反观敌人仅数人轻伤。
“后退!去西城!”
高杰见势头不对,返身便跑。却不料后方又来了数十名鞑子,两下夹击之下,三百多明军全部阵亡。
至天亮时,城内抵抗力量已全面肃清,砂石封住的四座城门被打开,扬武大将军岳托心情愉快地骑马入城,
“传令下去!”
“城中的老弱平民全部杀了!男女青壮全部抓走!富人先留着,待问出金银财物所藏之处再杀不迟,走之前把房子全部烧了!哈哈哈!”
霎时间!归德城迎来了史上最残忍的一天,无数百姓的家被抄个一干二净,老少被杀,青壮男女被抓。
前户部尚书侯恂多名子侄因反抗被杀,才子侯方域正在家中,急忙跪拜投降,“且慢杀人!小生有一计,可令大将军财物倍增。”
包衣奴才将他带到岳托之前。
“小子!说说看,如说得好,本将军便饶你性命。”
“小生多谢扬武大将军成全!小生以自家为例说上一二。我侯家除了此豪宅之外尚有良田十数万亩,大将军可将我等掳走,家中留一管家,将宅子土地变卖换成金银,从大将军手中赎人。”
岳托眨巴眨巴细眼,沉思一会,
“嗯!有些道理!好!且依你之计而行。”
幸得侯方域此计,归德城内的宅子才得以保全。
郭少靖在卢象升营中待了两天,顺带弄明白对面镶红旗是从兖州那一带抢劫归来之后,又分出一部去外面再次劫掠。
心中不禁有了一个大胆想法,晚上又暗中去侦察了几次,发觉中心区域防守极其严密,连自己的身手竟然也不可能无声无息潜入。
只得在暗处偷听,跟着那几个会说满语的包衣奴才学了两年,虽然要自己说满话还不流畅,满语的弹音太难掌握,但是能听懂大部分。
而从守卫之间谈话中得知,这是从东昌兖州曲阜那一带抢来的金银财物,光是曲阜孔家就献上了五百万两白银和十万两黄金。
好家伙!千年孔家真有钱,再加上兖州东昌两座富城,肥猪鲁王的家资,镶红旗营中财物能值千万银子。
如果把这处也灭了,自己再也不用为钱发愁。
…………
“卢大人!我想顺带把对面的镶红旗大营也端了。”
卢象升与贺人龙周元汝十分意外,“郭大人!这么做是不是过于冒险了?一晚上连端两处鞑子大营,咱们有此能力吗?”
“若是对面有一千万两银子呢?”
什么!三人被这句话震惊到了,一时愣在那儿,口唇抖动说不出话来。
一千万两银子!那是什么概念!当下大明国三四年税银啊!
“劫了那批金银物资,咱们三部就能在五年之内不愁吃喝,实现财富自由,大明湖中那些银子也不用念念不忘再掂记。”
“好!”
贺疯子终于嚎出一声,“若是抢下那批银子,额再也不用冒着被文官弹劾的风险偷偷摸摸去劫富人,绑票勒索啦!哈哈哈哈哈…!”
粗鲁莽汉老贺一时得意忘形放声大笑,竟将自己犯过那些事抖了出来。
“你给本督闭嘴!”卢象升一声怒喝!
气氛一时尴尬!
这贺人龙真是个瓜头,正人君子卢建斗面前也敢说这种不着调的话,周元汝自然不敢出头,平息督师大人的怒火还得自己来,
“督师莫生气!贺将军也是被逼无奈,谁让朝廷穷呢!粮饷又被逐级克扣。贺将军是武进士出身,督师是文进士,大明朝中后期文贵武贱。督师向士绅借钱借粮尚需付利钱,贺将军就是想借也借不到,但是手下兵将要养,做出些粗事亦在所难免。”
贺人龙佝偻身子作出一副可怜相,“是啊!是啊!督师大人!还没等开口,那些士绅便将额赶出来了!好似赶一条野狗!最近两年额可没再干那些事了。”
见疯子认错,卢象升也顺势说道:“也罢!是本督失察!以后莫要再干那些蠢事。少靖你接着说如何劫营。”
听说有巨额银子,督师大人的心思也开始活泛,这些年天雄军一直没法壮大,不就是被饷银卡了脖子吗!
“我是这么设想,邯郸的联军已训练精熟,最多半个时辰便可攻下后面的镶黄旗大营,鞑子败军必然会向南面正白旗大营中逃去,天雄军可以趁机攻击逃窜的败兵,并在营中呐喊制造声势吸引镶红旗的注意力到东面。
而我预留的部队趁此机会再次从北边杀入,直扑中间要地,镶红旗大部定然不顾一切地救援中间,此时天雄军可以攻打对面这条防线,让其两头难顾,必然崩溃。”
久不开口的周元汝说道:“这般预设固然是好,但是南面的正白旗岂能容忍咱们大摇大摆地杀进镶红旗营中。那里可是有价值千万的金银财货啊!”
其余人看向郭少靖,要听其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