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程川比平时晚醒来半个小时。
躺在他臂弯里的女孩还在熟睡。
昨晚他一直等到段小鱼不再做噩梦才睡着。
今日并不是个好天气。
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空气是闷热潮湿的。
程川洗漱过后就去烧火做饭。
他今天不打算出门,就在家里陪段小鱼。
早上九点,段小鱼才睡醒。
坐在床上懵了半晌,然后窸窸窣窣,慢吞吞地穿衣服。
她似乎不记得昨晚做噩梦的事。
出了屋子,就去看小黑。
小黑昨天可是英勇地救了她呢。
程川是有些迁怒这只小黑狗的,所以昨日把它扔回狗窝后就没有管它。
今早起来才看了一眼。
是受了些伤,但问题不大,养几天就好了。
段小鱼伸手摸了摸小黑的狗头,小声说:“谢谢你哦。”
小黑有些恹恹的,但还是撒娇似地蹭了蹭她的手心。
“小鱼。”程川在叫她,“过来洗漱。”
“来啦。”段小鱼起身走过去。
刚走到廊下,就滴答滴答下起雨了。
早饭是在堂屋里吃的。
下雨的缘故,段小鱼不能出去玩儿,只能待在屋子里接着织毛衣。
轰隆隆——
窗外电闪雷鸣,只听咔嚓一声。
屋里的灯突然黑了。
把专注于织毛衣的段小鱼吓了一跳。
她呆愣了两秒,然后起身去按灯的开关。
没亮。
段小鱼走出屋子,刚好与从外面进来的程川碰上。
“灯,灯坏掉了。”
程川说:“没坏,是停电了。”
幸而现在是白天,不用灯也没事。
“要一起去小卖部买蜡烛吗?”程川手里拿着雨衣,很显然是要出门。
屋内没有灯,又是打雷下雨的,段小鱼自然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
所以想都没想地点头:“一起去。”
家里只有一件雨衣和一把雨伞。
程川把雨衣给段小鱼穿上,对男人来说刚好合适的雨衣穿在女孩身上,就显得又宽又长。
段小鱼将自己的手从过长的袖子里伸出来,想要扣扣子,程川却先她一步帮她一一扣上。
黑色的大伞撑开,程川牵着段小鱼走进了雨幕当中。
这会儿路上并没有什么人,贪玩的小孩子们都被大人拘在家里。
但总有几个皮猴,就算下雨也要跑出来玩。
见有大人,调皮地踩着水坑的几人一哄而散。
段小鱼虽然偶尔也是孩子心性,但不会像村里的小孩那般去玩泥巴之类的。
因为她觉得那样很脏。
包括踩水坑这项活动。
段小鱼不仅不踩,还要避着水坑走,以免把鞋子弄湿弄脏。
有程川牵着她,她只需要看好脚下的路就行。
来到小卖部,程川收起伞,牵着段小鱼走进去。
帽子有些大,段小鱼戴着总往眼前掉。
程川伸手帮她把帽子拿下来。
段小鱼仰头看着他,然后弯着眉眼笑了。
她身上的雨衣只有下身沾上了些雨水,上面还是干干净净的。
罩在灰扑扑的雨衣里,精致漂亮的容颜并未因此减少半分姿色。
他们来的时候,有小孩拿着零花钱来买零食。
不等回家,站在小卖部的屋檐下就撕开包装吃了起来。
有三个小孩,零食却只有一袋,大家只能分着吃。
段小鱼闻到了味儿。
不是很香,但这种味道像是能刺激人分泌唾液一般。
馋了。
程川对站在柜台中央的老板说:“拿一包蜡烛。”
“好咧。”老板转身去架子上拿蜡烛了。
衣角忽然传来轻微的拉扯感。
程川低下头:“怎么了?”
“那是什么?”段小鱼伸手往几个小孩那儿指。
程川顺着她白细的手指看过去。
三个小孩正在分一包辣条吃。
程川:“……”
老板拿了蜡烛过来,听到段小鱼的问话,笑呵呵地说道:“他们吃的那东西叫辣条,是在我这儿买的。”
段小鱼仰着小脸看向程川,虽然没开口,但眼里却写满了:可以给我买吗?
老板在旁边搭腔:“很便宜,五毛钱一包。”
程川微蹙剑眉,他和大部分家长一样,都觉得辣条这东西是垃圾食品。
偏偏从小到大就没吃过“垃圾食品”的段小鱼对此馋得不行。
于是,向来不怎么会说谎的程川面不改色地说了句:“我只带了买蜡烛的钱。”
老板一脸洞察一切的表情。
不想给孩子买东西的那些大人也是这么说的。
闻言,段小鱼并未怀疑程川是骗她的,但那双明亮的眼睛还是难掩失落地黯淡了下去。
程川忍着不去看女孩此时的神情,买了蜡烛,将雨衣帽拉起,给段小鱼戴上,然后就撑着伞离开了小卖部。
远离了那股霸道的味道后,段小鱼的情绪就恢复过来了。
两人在快要到家的时候碰上了苗夏。
“我刚才敲门没人应,就猜你俩是去买蜡烛了。”苗夏的表情有些无奈,她手里除了撑着把伞,还拿着几根蜡烛。
很显然,对方是来给他们送蜡烛的。
程川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多谢。”
苗夏没有进屋里坐,既然程家有蜡烛使了,她也就回去了。
程川接过段小鱼脱下的雨衣,转身挂在墙上。
雨伞则放在墙角沥水。
段小鱼注意到男人有大半个肩膀是湿的,有些疑惑地歪头。
不是打伞了吗?
为什么程川会淋到雨?
段小鱼拉住准备去做午饭的程川,指指他的肩膀:“湿了。”
程川今日穿的是一件灰色的短袖,洇湿的那片很明显,甚至隐隐显出了胸肌的轮廓。
段小鱼认真地说道:“要换掉。”
程川并不在意穿着湿衣服去做饭,但段小鱼没等他回应,拉着他径直就走进了卧室里。
新衣柜是段小鱼在用,程川的衣服还是放在旧衣柜里。
程川的衣服只占据了小半部分,而且大多是短袖背心。
段小鱼蹲在衣柜前,找出一件黑色短袖,让程川换上。
程川似是牵了下唇,伸手接过这件衣服,也不避讳,当着段小鱼的面将身上的衣服脱掉。
因为好几次见着程川在她面前裸着上半身,段小鱼已经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感到害羞了。
可每次看到程川身上的伤痕,她还是控制不住感到好奇。
尤其是腹部的那条伤疤——那是程川身上最长的一条伤疤。
程川正在套黑色短袖时,腹部突然被一只手顺着那条伤疤摸了摸。
而后听到女孩小声地问了一句:“疼吗?”
程川垂眸看向女孩放在他腰腹上的手,眸色讳莫如深。
“不疼。”
嗓音有些低低的哑。
他回村的半年前曾受过一次伤,这条伤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尽管医生的缝合技术很好,但由于伤口实在太深,最后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一道丑陋的疤痕。
程川将女孩的手从他衣服内拿出,低声道:“不害怕吗?”
段小鱼摇头,小小声地说:“可是看着好疼哦。”
程川心念微动,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诱哄:“小鱼抱抱就不疼了。”
段小鱼疑惑眨眼,像是在问:真的吗?
但还是乖乖软软地给了对方一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