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堂明是坐郑峰的三轮车进的村，离开的时候也是搭的郑峰的顺风车。
    时间太早了，段小鱼还没醒呢。
    村里就没谁家媳妇能一觉睡到自然醒的，通常六七点就得起来给一大家子做早饭。
    就连没怀孕之前的苗夏也是如此。
    段小鱼算是村里的个例了。
    被窝里暖烘烘的，段小鱼赖了好一会儿的床，才慢吞吞地爬起来。
    屋外冷，段小鱼是在堂屋里洗漱的。
    她起初并没有意识到祁堂明离开了，直到吃早饭时也没见着对方。
    “祁堂明呢？”段小鱼含着筷子，眼神疑惑。
    对方在程家住了三天，虽然那股血煞气还是没散，但自从发现对方很能吃之后，她就不怎么怕他了。
    程川舀了碗热粥放在她面前，对于女孩主动提起祁堂明，表示意外地轻挑了下眉：“回去了。”
    段小鱼问：“他回家了吗？”
    “嗯。”
    程川看着她，“不怕他了？”
    段小鱼眨眨眼，然后摇头。
    她小声地说：“祁堂明吃得很多。”
    程川微微牵唇，捧哏似的附和：“嗯，他吃得很多。”
    祁堂明的到来只是给两人平静的生活添了些趣味。
    离开也不影响他们的小日子。
    转眼就立冬了。
    段小鱼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程川也不再只穿一件单衣，而是添了件外套。
    一入冬，村里就会有老人去世。
    程家办席时，村里人都来帮过忙，所以这次的丧事，程川也被村长请去搭了把手。
    苗夏如今怀着身子，不方便去这种场合，所以就留在了家里带孩子。
    去帮忙之前，程川把段小鱼送到了郑家。
    郑小朝也是穿得圆滚滚的，脱掉鞋在床上玩儿呢。
    段小鱼没像他一样，只是坐在床沿，陪郑小朝数数。
    一直到下午，程川才来接她回去。
    走在路上，唢呐声响彻整个上河村。
    段小鱼不喜欢这个声音，往男人怀里躲了躲。
    程川拍拍她背：“没事。”
    他们家在村西，唢呐声传过来已经快要听不见了。
    但段小鱼却始终不能入睡。
    就算后面睡着了，也不太安稳。
    程川伸出一只手帮她捂住耳朵，另一手则在她背上缓缓地捋着，从上到下，不厌其烦。
    村里的白事要办上三天三夜，程川只在第一天和最后一天去了。
    当然，最后一天是去帮忙抬棺的，郑峰也去了。
    两人回来时，孙大娘用艾草沾水在两人身上拍打了几下，去去晦气，还在门口放了个火盆。
    等程川跨过火盆走进院子，段小鱼才跑到男人跟前。
    她在男人身上闻到了艾草的味道。
    但只有一丁点儿。
    去帮忙的人，主家都给送了东西。
    程川得到了包烟，还有条毛巾和肥皂。
    这些东西他都给了郑家，没带回去。
    村里毕竟刚死了人，气氛还是有些沉重。
    段小鱼受了影响，也跟着有点恹恹的。
    早晨。
    吃过早饭，段小鱼坐在火炉旁边织毛衣。
    “程川。”
    她忽然冲着外面喊了一声。
    在厨房里烧热水的男人闻声走了进来。
    段小鱼拿着自己织的半成品毛衣在男人身上比了比。
    这是她跟苗夏学的——苗夏给郑小朝织毛衣的时候，也拿着在儿子身上比了比。
    然后她发现，自己织的毛衣好像小了。
    程川垂眸看着女孩：“给我织的？”
    因为女孩织的这东西看起来很小，他便以为她是织着玩的。
    “对呀。”段小鱼有些苦恼，“但我好像织小了。”
    程川看了眼女孩手里的东西：“不小。”
    他努力地辨认，“做围脖刚好合适。”
    段小鱼呆了呆：“这不是围脖。”
    程川：“……是什么？”
    段小鱼说：“毛衣呀。”
    程川沉默几秒，面不改色地开口：“我刚才看错了，是毛衣。”
    段小鱼却从他那几秒的沉默中察觉到了什么，拿着手里的半成品毛衣翻来覆去地看。
    程川问她：“要不要去镇上？”
    段小鱼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来：“去做什么呀？”
    “买点东西。”
    买东西是真，但主要还是带段小鱼离开村子，去镇上逛逛。
    “好哦。”段小鱼想去。
    程川进屋去拿了帽子和围巾给段小鱼戴上，吃的没拿，怕路上凉了，只带了一壶热水。
    郑峰一大早就去镇上干活了，因此他们没搭对方的三轮车，而是走路去的镇上。
    不是赶集的日子，镇上行人很少，路边也没见什么摆摊的。
    一阵香味飘到了段小鱼的鼻子里。
    她翁动两下鼻子，然后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什么味儿呀？”
    程川也闻到了：“是烤红薯。”
    段小鱼眼巴巴地看着他，发出了想吃的信号。
    程川带着她朝飘来香味的地方走去。
    在一家商店门口看到了烤红薯的摊子。
    离得近了，烤红薯的香味越发浓郁。
    段小鱼的眼睛都快黏在上面了。
    可见是真的馋。
    程川买了个最大的，掰成两半，刚出炉的红薯还烫着呢，没让段小鱼拿，而是他拿在手里喂段小鱼吃。
    程川提醒她：“吹一吹再吃。”
    段小鱼点了点小脑袋，依言先吹了几下，然后才咬了小小的一口。
    烤熟的红薯软糯糯的，还带着香甜。
    好吃呢。
    段小鱼让程川也尝尝。
    程川便在段小鱼咬过的那处浅浅地咬了一口。
    红薯虽然好吃，但也撑肚，段小鱼半个都没吃完就饱了。
    程川吃完了剩下的红薯，牵着段小鱼四处逛逛。
    路边有人卖河里捞出来的小鱼。
    许是“同类相吸”，段小鱼拉着程川过去瞧。
    她蹲在水盆前，看见了一条红尾巴的小鱼。
    好奇心起，她伸出手去想要戳戳这条小鱼，却被卖鱼的老板阻止了。
    “欸，你别给我戳死了。”
    段小鱼立马缩回了手，表情有些懵。
    站在她身边的程川突然开口：“这条鱼多少钱？”
    有生意上门，老板的态度顿时变得热络起来。
    都是河里捞的，也就赚个辛苦钱，所以老板没要价太高，两块钱五条，还送一个装鱼的玻璃瓶。
    两人离开卖鱼的摊子时，程川手中多了个玻璃瓶。
    玻璃瓶里装着水，还有五条活泼的小鱼游动。
    段小鱼扒着男人的胳膊去瞧玻璃瓶，小声的说：“是红尾巴的小鱼。”
    其他小鱼的尾巴都不是这样的。
    只有那条小鱼是红色的尾巴。
    “嗯。”程川应了声，视线落在她身上，“很特别。”
    正因为所有的小鱼崽中，只有那条小鱼是红色的尾巴，所以才会显得独特。
    也才会让人第一眼就看中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