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觉并非是故意提前造反,进而逼迫梁山军那里尽快给出答复,而是另有原因。
辽国在政治制度上模仿唐朝,又由于“澶渊之盟”后宋辽两国百年和平,故而政治制度、政策又开始效仿宋朝。
于是大宋朝“重文抑武”的国策,就被辽国的文官集团们所羡慕,觉得能够压制武夫,那可实在太好了。
尽管在事实上,辽国的文官势力还没有强大到能够称为“集团”,文武差别也没有那么大,但还是引起了相当一部分文官的羡慕。
但这种政治斗争,与其说是辽国文官与武将的对抗,不如说是辽国汉人官僚与契丹、奚人官僚的对抗。
辽国的平州,就在榆关也就是山海关南,地理位置相当重要。在金国猛攻西京道时,张觉就数次向南京道留守官员请求增援,但始终没有得到一兵一卒。
不但是张觉,就是当时耶律宁的海阳军,都得不到南京道的任何支持,反而是张觉挤出了些粮草,拨付给耶律宁。
所以张觉就对南京道留守的诸多官员愤恨上了,辽国司徒左企弓、枢密使虞仲文、同平章事曹勇义、乾州节度使康公弼等汉官投降金国后,完颜阿骨打并没有将他们带回黄龙府,而是暂派往西京道安抚被金国占据的州县百姓。
等到完颜吴乞买即位后,由于大量契丹、汉人被金国迁徙至辽东,便抽调四人往辽东任职,途经金国南京道平州。
张觉知道机会只有这一次,趁着宴请几人的机会,暗中召集亲信武士,就在宴会动手,将几名投降金国的汉官全部杀死,正式反叛金国。
在他的号召下,附近数个被金国占据的州县百姓纷纷来投,张觉迅速聚兵五万余,却没有第一时间夺下榆关,而是在润州屯兵。
许贯忠听闻消息后,忍不住抱怨了两句,你张觉就不能再等两天吗?为什么不提前将榆关占据了?
他一面给王伦去信汇报情况,一面派林冲、武松等领精兵四千,前往支援。但金国的反应更快,完颜阿骨打的弟弟完颜阇母迅速领兵从锦州出发,进抵榆关,击败了张觉,向润州逼近。
但突然天降大雨,完颜阇母不得不领兵退守榆关,便与张觉的大军在润、平等州县对峙了起来。
林冲赶到润州,与张觉见面后,便传达了许贯忠的命令,要求张觉领兵向燕山府撤退,整编后再做打算。
张觉虽然兵多,但战力不行,于是听从了许贯忠的要求,领兵缓缓退入了燕山府,顺带着护送了数万百姓迁入燕山府。
完颜阇母大怒,等到大雨停后,又来追击,却被张觉与林冲、武松等人联手设伏于兔耳山,苦战半日,虽然张觉的部将张敦固被阵斩,完颜阇母也收获了一场大败。
此前史文恭以千骑对冲完颜宗磐的二千余骑,后来秦明、史进两部增援,以三千击二千,几乎打成平手,就让金国对梁山重视了起来,这一次张觉又大破完颜阇母部,斩首二千,金国上下又气又怒。
完颜阇母的这一场惨败,甚至可以说是金国近五年来最为惨痛的损失,完颜吴乞买更是大怒,传旨要求副都统、在西京道与耶律延禧对峙的完颜宗望问罪完颜阇母败军之责。
同时派出使者前往燕山府,谴责梁山军收容金国叛将,主动破坏和谈约定,威胁要出兵攻打燕山府。
许贯忠却不是吓大的,当即拒绝,反口问:“若非你金国虐待百姓,平、润、迁、来诸州军民,何得以造反?”
使者不能答,但态度仍旧强硬:“此我大金国事务,尔征东大将军府非国也,何得干预?还请交出张觉!”
“张将军,汉人也!今自归汉,尔金国无权干预!”
金国使者大怒,自辽国东京道被太祖皇帝占据后,就是辽国君臣也不敢对金国使者说这样的话,但看到许贯忠据理力争,他顿时又怂了。
许贯忠是大宋朝正儿八经的武状元,可不是唯唯诺诺的宋国官员,看着许贯忠高大的身材、沙包大的拳头,以及一脸的严肃,金国使者威胁的话再也不敢说出口。
毕竟前有史文恭,后有张觉、林冲,让金国在长城以南败了两次,梁山军有战绩打底,自然不惧,但金国已经将梁山军与大宋朝区别对待了。
愤怒的金国使者最终一无所获,只是在临行前丢下了几句垃圾话威胁,便悻悻而归。
得知许贯忠据理力争,张觉便来拜见,表示感谢,许贯忠摆摆手,笑呵呵地说:“接征东大将军令,以张将军为平州节度使,暂驻安次县,整编本部,操练士卒,将来跟随反攻黄龙府!”
张觉激动不已,他并不是为了求高官而造反,若是为了官,在金国当个南京留守不香吗?
许贯忠以及此前见过的林冲、武松等官员将领,与他所见过的大宋朝官员使节全然不同,浑身有一股强烈的自信,以及不惧一切困难的勇气。
这种自信和勇气,就是在辽国,张觉也已经多年不曾见过了。
有些话许贯忠不好当面明说,毕竟在他这个位置,许多话很容易被人多心解读,于是辽国前景州遵化县令、投降梁山的现燕山府宛平县令萧述昭,这位张觉的老友就出现了。
萧述昭给张觉分析了征东大将军府的现状,张觉才知道自己这一次冲动之下,惹出了多大的麻烦,如果他能多忍耐数日,先抢占了榆关,形势又会大为不同。
现在梁山军反而不得不背上主动破坏与金国协议的“罪名”,在全力进攻河东路的时候,还得防备金国接下来的必然反击,军事压力实在太大了。
张觉很是羞愧,但许贯忠并不以为意,当初王伦与完颜阿骨打白沟河谈判时,就已经看到了双方再战的那一天,早来晚来都是一样,反正迟早会来,张觉举事与否,并不会影响这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