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秀这一次南下归来，耶律延禧不情不愿地派了使者跟随，随行的主使是茶赤剌部秃鲁耶律燕山。
    茶赤剌是阴山北室韦的一个小部落，秃鲁则是部落治民官。
    石秀于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辽国开国皇帝耶律阿保机钦佩汉太祖，于是给自己改了个汉姓，名叫刘亿；又给自己的皇后述律氏一族改为萧氏，意思是期望述律氏要像萧何辅佐刘邦一样辅佐自己的家族。
    故而耶律皇族的姓名，多用汉字嘉名，但渐渐也出现了仍用契丹名的现象。
    而辽国的萧氏，大概又分为了三大支派，即传统后族、新兴后族、奚人后族，皆以萧为氏，这名字却越来越契丹语化。
    或许这是辽国皇族和后族发现，汉化并不能使辽国强大，故而又走回了“胡化”的道路。
    石秀再次叹息，若非大宋朝软弱不堪，武功孱弱，何至于辽国汉化的大半又倒退了回去？
    他看过一些唐史，里面记载了许多汉姓汉名的人物，一看籍贯，都是胡人，本朝与大唐这么一比，实在是……
    石秀返程远比出去时安全多了，因为折可存亲自写了一封降表，送到了冀州，送表而至的，则是自请为人质的折可求。
    所以石秀是从丰州入境，沿着火山军、岢岚军、宁化军，再次回到了雁门关。
    看到石秀风尘仆仆归来，原本丰神俊朗的一个人，变得黑黑瘦瘦，脸上、手指皆被冻伤，吴用感叹了一下，就转而去与耶律燕山谈判。
    石秀则写了一封详细的行程游记，包括他根据打探到的少量信息做出的一些判断，这封书信在春节前终于送到了王伦的手中。
    今年冬天燕山府、河北两路北面州县只下了一场小雪，气温较去年要稍微暖和一些，但仍旧寒风凛冽。
    梁山军占据了河东路大部，各曹纷纷派出小吏和佐官前往接管，户曹最为积极，抢先将大宋朝廷在河东路的几处石炭场给占据了。
    史文恭、吴用、钮文忠、辛赞、张柬等文武官员，对河东路官场进行了一次清洗，梁山对投降的朝廷官吏们进行了一次追责，五年内犯有贪污、受贿、枉法、渎职行为的，皆按照大宋律法处罚。
    这让不少投降官员们闹了起来，觉得梁山太绝情、太苛刻，但王伦却无视了这些人。
    梁山又不是“与士大夫共天下”，大宋被这一班蠹虫侵蚀得摇摇欲坠，岂能都把过错算在赵官家一个人头上？
    把事情闹得大了，左右不过是举起屠刀来一次，王伦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因为他很清楚，梁山的崛起，至少不能算是完完全全的百姓民众起义，总归是一个利益集团取代旧的利益集团，那么杀戮总是不可避免的。
    他能够做的，就是尽可能减少新的利益集团对百姓的压迫和剥削，尽可能地解放生产力，尽可能地鼓励科技发展，但若要说彻底消灭剥削压迫，王伦也实在做不到。
    一部分河东投降的禁军和厢军被组织起来，负责将河东路的石炭源源不断地运送到河北、京东两路，并通过走私，发卖到东京城。
    这种石炭走私甚至是王伦默许的，具体负责的是朱富以及东京城的白胜。
    王伦也算是将河北两路近半州县都走了一遍，所见与京东两路一样，植被稀疏，一到冬天，百姓燃料木柴就很是缺乏，在河东路未入手时，河北两路的一担柴，售价甚至高达五六百文，直接翻了将近四倍。
    所以王伦的目的，就像是用登州盐将河北两路的盐价打下来一样，也要用河东路的石炭将河北两路的燃料价格打下来。
    这是最近五年来，燕山府、河北两路百姓们过得最轻松的一个春节。征东大将军府减免合并了大量杂税，明确规定了正税、附加税、商税等的种类和税率，这其中蒋敬出力最大。
    通过梁山官方性质商队的不断往来南北东西，许多关乎民生的物资价格也普遍回落。
    梁山军在河北、燕山府诸州县的驻军，不断剿灭匪乱和兵乱，地方安宁；均田之后，粮价也变得稳定，既不会出现“谷贱伤农”的情况，想要趁机囤积居奇的诸多商人们，也被官府联合各地驻军打击了一番。
    就靠着这诸多的手段，梁山已经逐渐赢得了河北两路的民心，而且由于梁山军纪严格、又推行军功分田，百姓对当兵这件事也不那么抵触了。
    王伦难得地在家休息，今天是休沐日，按照大宋传统，再过两天官衙就要“封印”，然后开始放假了。
    孙新和顾大嫂夫妇又来拜访，他夫妻两人在户曹负责婚姻、女子权益等事务，过完年就要去燕山府的。
    除了二人外，广惠大师也在。梁山攻占京东两路后，广惠大师似乎一下子成为了一个隐形人，王伦对他是绝对信任的，故而石勇转任地方后，广惠大师就一直在济州东面驻守。
    更确切地说，广惠大师领兵在盯着孔家。
    广惠大师靠着强硬的态度，在曲阜主持了均田，似这种事情，也只有他这样嫉恶如仇的性格，才能彻底推行下去。
    “大师，过完年后，还请前往府州，盯着党项人。”
    折可求携表来降，王伦不可能将事情做得太过分，于是折家仍旧世袭府州，折可求前往磁州任职，王伦并不苛待。
    广惠大师此去府州，是协助折可存稳定地方，顺便将安道全护送前去，为折可存诊治的。
    他还有一个不好明说的任务，就是监视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