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灭亡、王氏汉朝建立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东、河北、河东诸路,并迅速地整个天下传去。
在泽州的种师中与韩存保,也迎接了从东京城风尘仆仆赶来的使者。听闻 东京城变了天,韩存保脸色大变,震惊到了失语。
反而是种师中,长出了一口气,便奉诏并打算向一直咬在身后的钮文忠投降。
“为何要降?”
韩存保心有不甘地怒吼,朝廷变了天,他相州韩氏的一切荣华富贵就此烟消云散了。
“朝廷当日调我东过黄河时,西夏党项人就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半个月前,哲宗皇帝在位时突入西夏境内修筑堡寨,皆被党项拔除,王伦虽窃了京师,毕竟仍是汉人。韩老弟,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关中尽落入蕃胡之手吗?”
种师中当初之所以领兵东来,是想要弥补兄长种师道一次北伐惨败的耻辱。但精锐西军数次被抽调,他又遇到了钮文忠这样狡猾的对手,西军的长处完全发挥不出来,这仗打得憋屈。
况且他如果执意与梁山军继续对抗,却被西夏趁机偷了家,只怕消息一旦传开,他的手下就要逃散大半了。
“唉!”韩存保一拳砸在了案几上,很想问为什么?为什么东京城有十余万禁军,官家父子就降了?为什么明明只要再坚持数日,他这里硬拖也能拖到东京城外,诸路勤王大军次第赶来,官家父子就降了?
种师中却仿佛卸下了千斤的重担一般,他已经想好了,向钮文忠移交兵权后,他就自请入东京城拜见王伦,并请求返回关中。
种家数代为将,便是死,也要战死在与党项蕃奴的沙场之上,如此方不堕种家威名!
接到消息的钮文忠与张清、丁得孙等将领,顿时欢呼了起来。
钮文忠在泽州方向打得也很艰难,种师中老成持重,韩存保在被梁山生擒又放回后,作战风格也大变,变得谨慎小心,这样的对手,他也只能缠着打,始终寻不到适合的决战时机。
随着种师中与不甘心的韩存保投降,河东路彻底被梁山大军占据。
荥阳城东,接到赵桓诏令的姚古脸色铁青,他儿子姚平仲半月前才匆匆领兵从邓州赶来会合。
姚平仲性格粗豪,在童贯领西军时,就颇不受童贯喜欢。虽然跟随童贯先后平定方腊、王庆,童贯却将姚平仲留在了邓州,借口是防备王庆残部死灰复燃。
但姚平仲却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平定王庆后,童贯曾召集众将,询问胜后有何要求。一众将领都表示太师指挥调度有方,能在太师职下作战,不胜荣幸。
姚平仲却大大咧咧地说,想要拜见官家,一睹龙颜。童贯更加不悦,班师回朝时,独独命姚平仲留守,不让他去东京城。
“父亲,奉诏吧!”姚平仲已经听说童贯被王伦下令杀了,首级就挂在雄州城北门,来往的行人百姓皆唾弃,所以他对梁山很有些好感。
姚古瞪了儿子一眼,但他帐下统制官焦安很明白老上司的内心想法,便说道:“将军,种家亦降,末将听闻种家子弟意欲北上,我等不可落于人后啊!”
关中将门之家,最为显赫的就是河南府洛阳种家,以及京兆府三原姚家。大唐名将、卫国公李靖就是三原人,故而姚家以李靖为偶像,族中弟子多习武。
种、姚两家子弟多在西军任职,便少不了有许多人有意无意地拿两家作比较,想要选出哪家更能称得上“西军第一”。
故而姚古一直盯着种师道,现如今种师道去职,他就盯着种师中,听闻种师中主动投降,他心里还有几分不屑。
焦安此话一出,姚古就想明白了。
不投降王伦,种家就成了新朝新贵,姚家却成了旧朝余孽,攻灭西夏的大功,姚家再也无法掺和进去。他姚古可以为赵宋尽忠,但子孙该如何自处呢?
“为子孙计,”姚古看了一眼儿子姚平仲,心里就多了些怨气,这个儿子是个勇将,却少了几分智谋,便改口说:“为姚家之将来,为诸将之前程,为关中之百姓,降吧!”
还有一句话,众人心中都清楚,一旦种家受重用,他们这些人就再无退路,难道要学刘光世那样,如丧家之犬一般四处逃窜么?
面对姚古的请降,折可求不敢摆出一点儿姿态,他府州折家衰弱得厉害,又是西夏的死对头,总得找一个靠得住的靠山,梁山怎么样也比大宋好吧?
刘光世此刻逃到了哪里呢?他已经从颍昌府的阳翟县,先逃到汝州叶县,又觉得这里是汉光武帝昆阳之战的地方,刘氏皇帝未必护佑他这个出身保安刘家的蕃官家族,于是又从汝州过唐州,逃到了蔡州的确山县。
从大名府南逃的禁军,在刘光世数次逃亡中,官兵不断逃散,原本一万余大军,如今只剩下八千左右。
韩世忠要切断东京漕运、围困京师,也没有精力去追击,故而刘光世又从确山县逃到了息县。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逃向何处,回关中?那必然要经过姚古的防区,刘光世很清楚姚古的脾性,只怕自己去了,就要被姚古顺手扣留软禁起来,毕竟他老爹刘延庆可是将朝廷抽调的精锐西军葬送了个干净。
接到皇帝赵桓的诏令,以及老爹刘延庆的亲笔书信后,刘光世也变得茫然了起来,偏偏从信阳军赶来的一支勤王军,在叶县与刘光世合兵一处后,也受不了这般到处流窜、离京师越来越远的日子,干脆奉诏退了回去。
反正息县就在信阳军东北面,抬抬腿就能回家。
刘光世干脆要来酒水,大醉了一场。他的下属,几个禁军将领一合计,还是降了吧。
于是刘光世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