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伦的怒火是一点一点被积累起来的。
包康、汪伯彦等人奉命整理这些年门下省堆积的各种奏折,王伦才发现单京畿路,居然有这么多问题存在。
东京城的大动脉、漕运四渠年久失修、淤积严重;官道急需修缮、驿站急缺马匹,许多地方不得不用骡子代替驿马;东京城外百姓住宅随意搭建、火灾多有发生,京师负责消防的军巡铺缺额严重、训练不足、设备极缺,甚至出现了军巡铺被火烧得一干二净的奇事。
更不用提王伦还在梁山泊时就听闻的荒废了的马政、管理松散的兵备,王伦甚至还看到包康粗略整理的京畿路诸县上报的人口丢失案件一百多起,全部没有下文!
合着赵佶当了二十多年皇帝,什么事情都没干啊!
也不能说什么事情都没干,至少南清河、汴河至淮河以南的漕运段,还是修缮了的,但一想到赵佶不过是为了运输“花石纲”方便,王伦就愈发控制不住想要将赵佶一刀砍了的心。
彭玘禀报的消息,彻底让王伦的情绪失控。
在接管了行政大权后,王伦便让许贯忠负责各地向京师的物资输送工作,任王师中为京东东路转运使,苏携为河北东路转运使,张伯奋为河北西路转运使,闻焕章为河东路转运使,张仲熊转任登州知州,赵不群转任齐州济南府知府。
张柬从河东路平定军前往太原府出任知府,辛赞则从辽州南下,出任隆德府知府。
王伦的想法很简单,至少要让东京城百万百姓过一个安稳的春节。
可惜总有人不情愿,大约是梁山入驻东京城的大军军纪过于严明,与民秋毫无犯,禁军又被约束,一些大商人的心思开始活泛了起来。
尽管萧嘉穗已经迅速向淮南路而去,京师漕运恢复,但东京城的粮价,只不过从一石四贯,降到了三贯半。
一个大粮商托了关系,寻到了彭玘这里,希望能够说说情,从梁山军这里购入一批军粮,好趁机再多赚一笔钱。
彭家毕竟也是几代人在朝廷出任武官,虽然不如呼延家那么显赫,但彭玘至少能在王伦面前说得上话。
彭玘表面上应付了过去,先召集家人,仔细盘问,发现与粮商等并无关联后,便连忙来向王伦禀报。
王伦却不相信一个粮商有这么大的胆量,也不相信东京城的粮商们有这么大的能量,他可是紧急从京东西路、河北两路调入了大批粮食,粮价一直不见回落,故而他已经命时迁、白胜连同杨林一起去调查了。
彭玘得了王伦的支持,与时迁等三人联手,对东京城内的粮、油、酱、醋、盐等铺子来了一次大梳理,发现有囤积居奇者,先抓了再说。
孙定和裴宣则负责审讯,蔺仁负责继续抓人,于是短短六日时间,七十多名商人被关进了景阳门外梁山大军的军营之中。
查出来的囤积粮食,沿漕运河流两岸的码头,就发现了大小百余处,合计九十四万石。
按照大宋一贯制度,这个时候各官署衙门早该封印关门要放假了。但是王伦觉得,不好意思,诸位再辛苦一下吧。
孙定则顺藤摸瓜,从这些大商人的背后,摸出了一个重要的人物,王黼。
王伦便暗示孙定,一个王黼,怕是没有这般能量的。孙定愁眉苦脸地回去,见到裴宣,便说:“大将军欲行大狱,牵连太甚,当缓缓图之。这个月杀几人,下个月再杀几人也好啊!”
裴宣号称“铁面”,面无表情地说:“犯了朝廷律法,便依律行之。若是牵连人多,那便是罪有应得,何谈大狱?”
孙定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就不该多这么一嘴。
王伦在景阳门外的大帐中,摆放了火盆、铁皮炉,炉上温着酒,热着茶。
一堆人围坐在那里,有晁盖、王定六、王绩、乔正、翟源、沈寿、卫忠、冯喜,以及从青州赶来的王进、雷炯、石宝,还有韩世忠、李忠等从城南赶来的头领们。
随着梁山军的规模越来越大,成为王伦手下的人越来越多,此前梁山的那一套头领制度基本已经作废,但这些头领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却愈发亲密了起来。
任何势力总少不了各种山头,而王伦名下,最大的山头自然就是梁山派系。
王伦将这些人召来,是有大用的。他准备让王定六等四名水师将领,各自负责一条漕运水渠,在年后负责疏通一番。
沈、卫、冯三人,则被他安插在六部,先从郎中、侍郎一级做起,至于王进和雷炯,继续充当禁军教头。
王伦打算派石宝前往江南,他要与吕师囊同行,吕师囊将从河北调至淮南,石宝则跟随萧嘉穗前往苏州处置朱勔。
“众兄弟这一年来辛苦,今日小聚,大家随意!”
王伦看了一眼乐呵呵的晁盖,就有些头疼。晁盖这个人吧,明明家资颇丰,但公孙胜一忽悠,他就宁肯舍了家业去劫生辰纲。
他出任一营指挥使,副手雷横屡立战功,已经独当一面了,晁盖全无半点反应,仍旧乐呵呵地负责坐镇地方、押运粮草。
王伦很期望晁盖也能展露一番,至少多一点儿追求立功立名的心思,不管怎么说,梁山头领都是他信任的人,他是很期盼所有人都一直进步的。
按照惯例,年后王伦就要登坛受命登基称帝,这班追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总得封官许愿吧!但问题就来了,似晁盖这样,没什么显眼功劳的,该怎么封?
“晁天王,明日你与礼部张侍郎,给百官发放一下过年的赏赐吧!”王伦觉得得给晁盖多找点儿事情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