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浙路的明州。
李逵郁闷地大声嚷嚷:“哥哥夺了东京城的龙位,做了陛下,却教俺等又来看守船场,他那里好不痛快,俺等好不爽利!”
“快闭了嘴,铁牛!”项充无奈地看着李逵,出言制止。
萧嘉穗坐镇东南,正在太湖周边的州县忙碌着梳理一切,明州重设了市舶司,由“鬼脸儿”杜兴负责外贸事务,兼领户部郎中,叶春也被抽调南下,以工部侍郎的身份整合、组建江南造船厂。
李逵、项充、李衮三人,便负责领兵护卫市舶司并船厂事宜,外海还有李俊的水师坐镇,李逵只觉得在这江南,闲得浑身都长毛了。
王伦与许贯忠等朝廷大臣商议后,已经确立了新汉朝的军队编制,仍旧以十人为一什,五十人为一伍,百人为一都,五百人为一厢,千人为一营,三千人为一旅,十二到十五营为一军。
军官则为什长、伍长、都指挥使、厢指挥使、营指挥使,不过军中习惯性地称呼为都头、厢头、营头。
旅以上的军官,则称旅将,开始步入军衔中的将军行列。
在东京城的禁军仍旧分为南、北两衙,重建了唐朝就有、在大宋为虚衔的十六卫制,各称将军。
等了半年的梁山众头领们,凡坐镇地方、有领兵之职的,皆封将军,视军功大小,暂分为一、二、三等,王伦给众人的诏书也说得明白,天下未定,继续努力,大将军在等着你们!
新汉朝基本废除了大宋朝的许多冗杂的制度,一个官员只有职事官、军衔、爵位,视具体情况也会给一个荣誉性质的虚衔。
至于爵位,眼下王伦还正在与众臣商讨,不过他确定了一个原则:非军功不封爵。
华夏政治制度有一个潜规则,一旦某个特例出现,很快就会泛滥,于是从秦汉开始,到了大宋朝,就形成了极其复杂繁琐冗余的官职制度。
比如萧嘉穗眼下的职务,是中书令、江南宣抚使、御史大夫、枢密副使,可以说是民事、军事、监察大权一把抓,属于新汉朝权势最重的以中枢重臣担任的封疆大吏。
若是依照大宋朝的制度,萧嘉穗少不得还要加检校少保、两浙路制置使、某国公或者郡公、银青光禄大夫、仪同三司、兼某州知州,甚至给某某节度使的头衔。
因为大宋的职事衙门太多,权力相对分散,若要将某人权力集中,就必须不断加各种头衔,简直是又臭又长。
别说王伦看了头疼,就是现如今在东京城留任的许多前宋官员,都搞不清楚前朝究竟该如何确定一个官员的各种加官情况。
跟随萧嘉穗南下的孙安等诸将领,并没有第一时间加将军号,这让李逵很伤心,觉得哥哥做了皇帝,就把他们给忘记了!
项充倒是不以为意,因为樊瑞已经被抽调回东京城,任了南衙右威卫将军,鲍旭任了北衙左骁骑卫将军,两人分别来信,说明了情况。
当初攻打南京应天府,若是由王伦指定的李逵清理赵氏宗室,大不了冷落个半年,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但孙安所部诸头领全员参与,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本来还可以解释某个将领一时兴起,现在就变成了这是王伦有预谋、亲自指使的。
虽然这就是王伦的本意,但说出去总归是不好听,所以王伦只是明面上斥责,便将孙安诸人南调,并无任何责罚。
有些监察院的御史仍旧抓着这件事不放,都觉得新朝革新,开国时不宜杀戮过重,前宋的宗室本就十分安分,何必再造杀孽?
对此王伦也只能打个哈哈,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因为查抄应天府、抄家一干赵佶父子遗留的奸臣人等,他可是得了相当一笔大收入,除了部分归入户部外,其余都落入了他的口袋,或者说皇室的内藏库。
现如今要平定安抚天下各处,到处都在用钱,王伦便打算用这一笔钱,先组织一批人,收集整汇全唐诗以及全宋词。
为此他已经邀请李清照入京,同时调赵明诚为鸿胪寺少卿,因为王伦觉得赵明诚实在不适合做地方官主政,不适合务实,那就务虚吧。
王伦正在接见的,是陈留县酒监监正陈与义,陈与义的曾祖陈希亮非常有名,他是赵佶在位时政和三年的进士,曾任开德府教授、太学博士、符宝郎,但因为谏言劝谏赵佶不要耽于享乐,就被贬为陈留酒监。
赵佶父子投降,陈与义本打算舍官归家,但洛阳又被岳飞领兵往占,他官职不高,被新朝留任,干脆继续做个小官吧。
王伦是在包康呈上的开封府各地官员名单中看到他的名字的,王伦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眼熟,仔细回想了一番,只想起“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一句。
于是先找了陈与义的诗词文章,粗略读了一番,便召他入京对问。
“去非,我意重组翰林院,分大学士、学士、直学士三等,收录编修各类书籍。唐诗繁多,流传至今多有散佚,宜早加收集,彰显我华夏文风之盛大,你来做个翰林院学士,负责编修唐诗,如何?”
王伦的打算,是将翰林院当作中科院、工程院这样的国家最高文史、科技、工学类学术机构,修书自然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陈与义字去非,听到王伦如此说,他心里多少有些落差,还以为这位新皇帝召见自己,是要咨询国策呢!
但编修唐诗也不错,做得好了,这可是名留青史的大事啊!
“陛下有所任命,下吏自当尽心竭力!”
“好!”王伦笑着说道:“宗泽老先生出任河南尹,推荐了朱敦儒,听闻‘洛中八俊’,去非为诗俊,朱敦儒为词俊,他这个‘清都山水郎’,就来收录宋词,如此方显华夏文气,不掩前朝之昌盛!”
王伦自己不介意避讳,但朱敦儒字希真,和陈与义的曾祖名字有冲,故而他直呼其名,又继续带着期望说:“去非若有结识的文豪才子,可一并推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