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阳城。
与成都不同,此地汉军是围三缺一。
吴年住在城南大营。
吴年每天都很闲,基本不过问军队、政务。军队自有大将,政务四川巡抚也已经派遣出去了。
他每天里,不是打内家拳,就是休息,偶尔也与李玉尊在营内散步。
皇帝嘛,有特权。
没有人会说他。
阳光正好。
大帐前,在大内侍卫、太监的注视下。吴年穿着束袖衣裳,衣角插在腰带内,连绵不绝的打出了武当玄武拳。
这是内家拳的一种,有刚有柔,阴阳相济。
一套拳打完,吴年出了一身汗,面色发红,但是气息稳定。一旁的李玉尊立刻捏着手帕,上前为吴年擦汗。
吴年还没有娇弱到,擦汗都要依靠别人。伸手想接过手帕,却被李玉尊拒绝了。
吴年见此也没有坚持。
皇帝与宠妃如此亲密,四周的大内侍卫都是瑟瑟发抖,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看。
“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不一会儿,一名身披重甲的大内侍卫,拿着一个黑色的小匣子,来到了吴年的面前,一脸喜色的单膝跪下道:“陛下。这是韩国公的奏折。”
“李崇高率部投降,成都溃了。”
吴年有些惊讶,顿了顿,才对左右笑道:“李崇高在甘肃的时候,号称骁骑将军。辅佐陆景与寡人交战,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但始终败而不溃,也算健将。”
“寡人本以为他会做困兽之斗,想不到降了。”
“恭喜陛下。”众人都露出喜色,弯腰恭喜。
吴年笑了笑,走上前去拿过了匣子打开,取出了奏折观看。然后,他捏着折子想了一下,抬头对北条氏政道:“三件事情。”
“一。派人告诉龙且,善待李崇高。”
“二。让四川巡抚李光国,立刻带上他的衙门官吏,前往成都。”
“三。派人去江阳城。就说,寡人要单骑与陆景见面。”
事到如今,局势已定。
吴年肯定是想劝降陆景,好尽快平定巴蜀。而不是要去生擒陆景。
北条氏政十分爽快的躬身说道:“是。”
吴年转身进入大帐,披挂整齐之后,坐在帅位上等待消息。
.........
江阳城。
城中已经没有一个百姓,建筑大部分被推倒,成为了一座大军营。四五万马步军与数万匹马,生活在城中,还算可以。
只是每天产生的各种生活垃圾,让整座城池,散发着浓郁的臭味。
与成都一样,军队的士气低迷。
位于城中心,少数没有被推倒的一座大宅,成为了陆景的官邸。
书房内。
陆景闭着眼睛坐在太师椅上,神色平静。
与李崇高一样,他也几乎放弃了。但是他没有想过要投降,能撑到什么时候,就撑到什么时候吧。
拖延时间,消耗吴年的生命。
等吴年死后,或许楚国能抓住机会。
一改颓势。
忽然,陆景的耳朵一动,睁开了充满了平静的双眼。过了一会儿,一名亲兵自外闯了进来,弯腰禀报道:“大人。汉贼伪帝想与你单骑见面。”
陆景目光一凝,随即想到事到如今。
吴年没必要生擒自己。
“为我披挂。”陆景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不久后,披挂整齐的陆景走出了官邸,在门前翻身上了骏马,在数十亲兵的簇拥下,往南城门而去。
“咯吱咯吱。”
陆景抬头看着城门缓缓打开,神色平静的策马出了城门。
城头上,无数的楚军战兵在注视着他。
过了不久,汉军大营营门敞开。一阵尘土飞扬之中,身披重甲的吴年策马而出。
为了避免引起误会,吴年在五十步开外的地方,就拉紧马缰停下。然后他也不说话,只是打量陆景。
“你见我,不会只想看看我吧?”陆景问道。
他一开口,吴年就知道劝降是劝不了了。
但还是得试试。
吴年说道:“告诉足下一件事情。就在刚才。寡人的大将龙且派人送来消息。成都溃败。李崇高率众投汉。”
“如今巴蜀,只剩下了足下率领数万精兵,抵抗寡人。势单力孤,兵败是迟早的事情。”
“足下不如早降。”
陆景早有预料,但还是叹了一口气,抱拳说道:“李将军力战后,穷困投降。是忠义之士。恕我斗胆,请陛下善待他。”
吴年点了点头,说道:“足下就算不说,寡人也会善待他。寡人生平最喜忠臣良将。”
陆景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也不提投降的事情,反而说道:“陛下,我们聊聊怎么样?”
“好。”吴年点头说道。
由陆景开头,二人便闲聊了起来。
陆景很奇怪,小到询问吴年的饮食起居,大到与吴年谈论军国大事。
比如若吴年一统天下,之后要做什么。
吴年也没藏着掖着,把自己二子并立的计划,告诉了陆景。
陆景很惊奇,也感慨吴年的雄心壮志。
同时,陆景也知道。吴年竟然生病,躺在床上数月之久。
“陛下雄心壮志,有开疆拓土之决心。病笃又奇迹一般的挺了过来。岂不是天意?”
“我尽量为楚争取时间,但到最后,恐怕也是无用功。”
陆景感慨道。
“楚必灭。”吴年斩钉截铁道,随即又诚恳邀请道:“足下不如与寡人并力。等楚灭亡之后,可与寡人一起出塞,夺回河套,戎马草原。”
“如同当年卫霍,名垂青史。”
陆景笑了笑,没有回复吴年的邀请。而后,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与陛下聊天很开心。但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说着,陆景朝着吴年抱了抱拳,然后调转马头,往城池而去。
他没有回头,完全没有防备。
吴年也没有做什么,只是望着他的背影,叹息了一声。
陆景、李崇高都是忠义之辈。
一个选择赴死。
一个穷途末路,无奈归降。
吴年看了许久,然后幽幽叹了一口气,拉紧马缰,调转马头,往大营而去。
走了百余步,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惊呼声。不由勒马停下,吃惊的看着一个身影,自城上落下。
“碰”一声。
吴年叹道:“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