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近，顾珩自然也觉察到了沈云轻情绪不对劲儿，倒也没多想，只以为她是后怕，担心自己被顾承轻薄了，顾珩轻声开口。
    “现在知道怕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去那地方乱走。”
    闻言，沈云轻稍稍回神。
    努力压下自己所有的心绪猜测，让自己回归理智，不被情绪左右，沈云轻红着眼睛看向顾珩。
    “世子爷就会欺负人，妾哪是乱走了？这是在府里，妾哪知道府里还有这么多危险？再者说，妾想去衡泽庐，想去看看书，还不是为了世子爷。”
    “为了我？”
    顾珩呢喃着，有些意外。
    沈云轻埋头在顾珩怀里，蹭了又蹭，没有回应。
    顾珩勾着她的下颚，强迫着她看向自己，“跟我还藏着掖着？”
    “妾哪有？”
    “那就跟我仔细说说。”
    抿了抿唇，沈云轻半晌才开口解释，“世子爷，妾听如若说了，昨儿夜里，国公爷找世子爷去了明月居，还去了书房，她说国公爷发了好大的火。妾知道，国公爷之所以动怒，一则是惦记世子妃，为世子妃的身子担忧，二则是因为国公爷欣赏看重世子爷，而妾这般卑贱的人，是配不上世子爷的，国公爷觉得妾缠着世子爷，耽误了世子爷的前程。”
    “这些事，不用你管，这点事，也伤不到我。”
    “妾自然知道世子爷厉害，可是，妾也不想只被世子爷护着，妾也想做点什么。”
    “……”
    “都说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妾舍不得离开世子爷，放不了手，可出身之事，妾也改变不了，妾只有想法子提升提升自己，也算是为和世子爷在一起，努一努力，也或许才能有所得。妾哪知道，会出这种事？妾都要吓死了。”
    低低浅浅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话，说的顾珩心里软软的。
    “以后再去，多带两个人手就是了。”
    “妾还能去？”
    “能，带上无隐，或者……等我没事的时候，带上我去也成。”
    歪头，唇瓣贴在沈云轻耳畔，顾珩笑的邪气。
    “一边是之乎者也，礼法道德，一边是缱绻情深，斯文扫地，或许这刺激的滋味也不错？到时候，咱们去试试……嗯？”
    听着顾珩的话，沈云轻像炸毛的猫儿似的，用力踩了踩他的脚。
    “世子爷，你是君子，怎的还跟二公子学？”
    “他玩得龌龊，咱们和他可不一样。”
    “哼。”
    沈云轻红着脸，不再理顾珩。
    挣扎着从顾珩怀里出来，喝了杯茶冷静冷静，半晌，沈云轻才询问，“世子爷，世子妃那头情况如何了？她身子可见好了？”
    没想到沈云轻会问江静姝的事，顾珩愣了一瞬，才点了点头。
    “问题不大，快好了。”
    “那就好。”
    微微叹了一口气，像是悬着的心放下了，沈云轻低喃。
    “世子爷或许不知道，世子妃病着，大约也有妾的原因，是因为那日夜里，世子妃身边的江弗，跑到了清风馆里，妾让人抓了他，把他送去世子妃那了。世子妃大约是因为这事气到了，才会病倒的。妾不敢去见世子妃，但心里也着实记挂，世子爷，妾能求你一件事吗？”
    “说。”
    “妾想出府一趟，去一趟佛光寺，妾听说，佛光寺祈福可灵了，尤其是走天云梯上去，就能以真诚感动诸天神佛，得神佛庇佑。妾想过去，为世子爷和世子妃求两道平安符，妾希望世子爷和世子妃，都能平平安安的。”
    佛光寺祈福灵验，在京中也算是一绝，这顾珩自然知道。
    只是，他没想到沈云轻会动这个心思。
    为他求也就罢了。
    还为江静姝求……
    江静姝的那点手段，那点杀意，沈云轻必然心知肚明，为她祈福，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小丫头要去佛光寺，祈福应该只是遮掩。
    只是，她想做什么？
    顾珩想不出，也因为想不出而好奇。
    玩味的眼神，不断在沈云轻身上流转，像是要把她看透一般，半晌，顾珩才拉她坐到自己腿上。
    “为我求个平安符倒是可以，旁的人，倒不必去费那个心。”
    “嘶，世子爷，你是在和世子妃争风吃醋？”
    “你觉得呢？”
    沈云轻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识趣的干笑了两声，没有再继续。
    顾珩答应了沈云轻，后日一早的时候，可以带她去佛光寺。沈云轻高兴，她也不再理会顾珩，她带着如若，欢欢喜喜的去准备了。
    至于顾珩，则又回了书房。
    还有很多事情没忙完，要不是刚刚顾承缠上了沈云轻，他怕出事，他根本不会过去。
    无影在书房门口等着。
    瞧了无影一眼，顾珩带着他进去，重新坐回到桌后，拿起公文，顾珩一目十行的查看，“都查到什么了？”
    “世子爷，属下查到的不多。”
    “不多？”
    顾珩挑眉，看向无影的眼神，略微有些冷。
    无影不敢隐瞒，“属下能查到的事，都是从青楼开始的，在那之前，沈姨娘的事根本查不到，像是被刻意抹去了。但是，光是青楼的那点事，就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了？”
    “属下查到，卖沈姨娘入青楼的农户，根本不是她的家人。入了青楼后，沈姨娘不曾伺候任何人，而是一直都在后院养着，直到遇上平昌伯府的霍二爷，之后便到了世子爷身边。青楼里有流言，说沈姨娘就是奔着结识霍二爷去的，她为了能在青楼里守住清白，除了霍二爷后来给的赎身银子，她一文没要之外，她还曾给过老鸨子二十两银子，以保全身子。”
    无影说的一点不错，他查到的这点东西的确不多。
    但古怪，也是真古怪。
    顾珩凝眉，半晌他才开口吩咐，“继续查，动作仔细些，不要走漏了风声。顺带着交代下去，青楼那头，不许再有乱七八糟的话传出来。”
    “是。”
    “去约霍二爷，入夜，我请他用晚膳。”
    无影不着痕迹的看了看顾珩，之后他才沉沉的应声。
    沈云轻人在清风馆，在顾珩的眼皮子底下，就算她身上藏了猫腻，她也掀不起什么浪花来。这么细致的查沈云轻的底，无影总觉得，顾珩对沈云轻有些过分在意了。
    只是，这话他根本不敢说。
    沈云轻并不知道顾珩在查她，当然，即便知道了，她也不在意。
    早在两年前，她就做过处理了，而今外面与她有关的痕迹，都是从农户，从青楼开始的，其他的很难查。
    她并不担心。
    趁着顾珩去忙了，沈云轻带着如若，去了外院柳绣娘那。
    “姨娘何必亲自跑一趟？让柳绣娘过来就是了。”
    如若搀扶着沈云轻轻声念叨。
    闻言，沈云轻笑笑，“我的身份本就低微，那柳绣娘，是府里最好的绣娘，谁不敬着三分？我又哪好呼来喝去的？那不是平白的让人说我恃宠而骄，说世子爷被女色迷惑，色令智昏？我无所谓，可我舍不得世子爷再听那些闲言碎语。左右就是跑一趟腿的事，我又闲来无事，走走就当散心了。”
    “这也就是姨娘脾气好，主仆有别，姨娘是主子，使唤下人无可厚非，不必多想的。”
    “这话可别再说了，我算哪门子的主子？”
    “可……”
    “好了，知道你心疼我，快走吧，正好就当练练腿了，等回头还得爬天云梯呢，据说有六百多阶，现在多走一走，也省得到时候走不动。”
    打断了如若的话，沈云轻加快脚步。
    什么柳绣娘，什么走一走，什么天云梯，她其实一点都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浣衣坊。
    那地方，与柳绣娘所在的女红坊只隔了一道门，她想找机会过去瞧瞧。江弗说过，云嫦出事之前，被江静姝送去洗衣干粗活了，那浣衣坊，或许能打探到云嫦的事。
    有些答案，她还得去验证验证。
    沈云轻知道急不得。
    急则生乱，容易露出马脚，被人抓住把柄。
    可是，先走一走转一转，结识了人笼络了人心，为以后打打基础，总归不算错，她小心些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