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经历过那么多的游戏世界，鬼的类型也见过不少。
    普通的鬼和人唯一不同之处就在于——惧怕阳光。
    “怎么可能！如果我们是鬼，那怎么还会饿呢？那个小男孩怎么可能看得到我们？”
    羿明说道：“在黑夜里生存，会被阳光杀死，确实是鬼的特点。计划有变，现在我们需要分开走。”
    “队长，为什么要分开走？”
    在游戏世界，只有抱团做任务才是最安全的方式。
    “这里那么多的下水道，我们如果不分开找，恐怕我们全都要饿死在这里了。”
    “谁死谁活，大家都听天由命吧。现在只有找到一处不被阳光照耀的护栏网，才能出去。”
    这话一说，所有人都反应过来，队长说的对。
    现在抱团，反而死亡率更高。
    所有人往四处跑去。
    羿明也找了个方向离开了。
    诺大的十四人队伍，就剩下了赵牧一个人。
    病毒立刻拍了个马屁：
    【宿主，咱找个安全点的位置，我马上给你安排一顿豪华大餐。】
    和那些玩家一样，赵牧的肠胃里也一直在抽动，感觉再不吃饭，下一秒就死掉了。
    他最后看了眼从护栏网落下的阳光，转身离开。
    下水道里最干净的地方，也就是之前他们离开的地方了。
    他往回走，找了个能坐下的地方，让病毒给他买了份饭。
    边吃，赵牧边打量着自己的身体。
    按理说变成了鬼，身体应该也会发生异变才对。
    毕竟鬼可是由黑气凝聚成的人形，而在阳光的暴晒下，化成烟雾。
    可是刚刚他看到的场景时，那名玩家的身体开始灼烧，等灼烧完后，才化成的黑气，最后死亡。
    这和他所知道的鬼不太相符。
    突然，脚边有什么东西拽了拽他的裤脚。
    赵牧往下看去。
    是一只小黑狗使劲摇着尾巴，发现他看过来时，还讨好地“汪”了几声。
    “……”
    赵牧往前看，一个小男孩正紧紧盯着他手里的饭菜，眼神发直。
    他边说边咽口水：“神仙哥哥，我这就把小黑带走。”
    他们都是被饭菜的香味给吸引过来的。
    赵牧想了想，这个小男孩应该是个重要npc，而且他仔细观察了一眼所有的玩家，没有老玩家。
    老玩家是可以在游戏世界里直接购买道具的，可是昨晚那种差点饿死和冻死的情况下，没有一个人出现异常。
    所以，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等等。”
    赵牧立刻叫住依依不舍的小男孩，然后让病毒买了几个馒头和面包。
    “我想和你交换一些东西。如果你能如实回答我的问题，这几个馒头和面包都是你的了。”
    小男孩连忙点头：“好呀！”
    “我不着急，你先吃。”
    小男孩犹豫道：“可是大哥哥，万一我回答不上来怎么办？”
    “没事。”
    小男孩立刻拿走了赵牧手里的食物。
    他知道面包比馒头好吃，所以他先拿起馒头，分成两半，一半放到小黑狗的面前，一半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一人一狗大口吞咽，吃到最后，小男孩不免打了好几个饱嗝。
    他把最后一个面包放进了紧贴衣服的口袋里。
    然后他乖乖地坐在赵牧前面，等待赵牧问他问题。
    “你叫什么？”
    “小山。”
    “你为什么会睡在桥洞里？”
    “因为我们是乞丐呀。”
    小山心里想道：这人可真奇怪。
    他们一定也是被别的城市赶出来的，居然不知道自己是乞丐吗？
    乞丐。
    赵牧暗自思忖了这两个字，然后问道：
    “为什么你在白天会来到下水道？”
    这也是他一直好奇的问题，看小男孩的动作很熟练，所以他应该不是故意做给他们这群玩家看的。
    “因为有城警。一旦发现我们这些乞丐，他们会立刻把我们赶走的！我不熟悉其他地区的桥洞，现在大冬天，被赶走一定会死掉的。”
    他只是一个小孩子，而且爷爷走之前好不容易抢到了这个桥洞，如果他被赶走，爷爷回来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那你流浪多长时间了？”
    “三年。”
    小男孩掰了掰手指，一本正经道。
    “你识数？”
    “是呀，我今年已经七岁啦！”
    “你家人呢？”
    小男孩低下了头，抿着嘴，良久后他伸出手指，一根一根摆出来：
    “我奶奶死了。”
    “我爸爸死了。”
    “我妈妈丢了。”
    “我爷爷去找我妈妈了。”
    “我在这里等爷爷回来。他说妈妈就在这里，他会把妈妈带回来见我。”
    说到最后，小山的嘴一撇，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他哽咽道：
    “但是所有人都告诉我，爷爷不会回来了。”
    他边哭，边擦眼泪。
    “他们说，爷爷嫌弃小山，不要小山了。”
    “爷爷最爱我了，怎么可能会不要我呢。他把衣服、被子全都留下来了。我等在这里，一定会等到爷爷的！”
    “你爷爷是什么时候走的？”
    赵牧问道。
    “在第一次下雪的时候。”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桥下的水面正在下雪。
    他的被窝里突然有活物在动，他被那股哼哼唧唧的声音吵醒了。
    他伸手抓了过去。
    然后看到了一个小黑狗。
    爷爷和蔼的声音响起：“小山啊，你看我捡到了什么。”
    “是小狗！”
    “我在垃圾桶里捡到的它，小山，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就叫小黑！它真的好黑呀。”
    “好。”
    爷爷摸了摸小山的头，看向桥外的漫天大雪，惆怅道：“又到冬天了。”
    “是呀，爷爷，冬天好冷啊。”
    “小山，我找到你妈妈在哪里了。我把她带回来见你好么？”
    小山高兴地点点头：“好呀！”
    他太小，不懂得爷爷语句中的漏洞，依旧高兴道：“我一定和小黑乖乖地待在这里！等爷爷和妈妈回来。”
    说着，他小大人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爷爷放心，我一定不会让警察抓走的！”
    爷爷将小山抱在怀里，一滴眼泪落在小山的破旧棉袄上，很快消失不见。
    他说道：“小山，等我回来。”
    在漫天大雪中，爷爷消失在了桥上。
    小山抱着怀里哼唧的小黑，哭了一会，然后擦干眼泪：“小黑，你说爷爷什么时候回来呀？”
    他不想让爷爷走，可是他们出来，就是来找妈妈的。
    爷爷找到妈妈，他们就不会变成乞丐了呀。
    小黑缩进被窝里，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