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徐谨言起了个大早,带上所有的行囊,坐上公交车,到了新街口。
西城区文化馆,就在新街口的西北角。
刚走到门岗处,就被一名老大爷给拦下了。
“这是公家单位,你是来干嘛的?”
徐谨言虽然已经换上了呢子中山装和皮鞋。
但他手里的尿素袋子,和床单包起来的包袱。
却与他的衣着打扮,格格不入。
引起人的注意,也是在所难免。
“我是来报道的。”
徐谨言放下手里的东西,从怀里抽出那封介绍信,递了过去。
那老大爷半信半疑的接到手里。
抽出里面的信,扫了一眼抬头,和落款。
“诶哟,原来是自家人。
馆长办公室在二楼最东边那间办公室,你直接上去找他就行。
对了,行李要是没什么贵重物品的话,先放我这里就成。”
老大爷看到文化部办公厅的红章,顿时就换了副表情。
热情的指明了馆长办公室的位置。
“谢谢您了大爷,怎么称呼啊?”
徐谨言拿回介绍信,也笑着问了一句。
“我姓赵,馆长姓孙。”
赵大爷主动帮徐谨言把行李放到了传达室。
“好嘞赵大爷,那我先去找馆长了。”
徐谨言道了声谢,就直奔二楼。
“哆哆哆。。。”
“进!”
徐谨言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坐着一位年约五旬的清瘦男子。
戴着眼镜,还留着一撇小胡子,看起来颇有气质。
“孙馆长您好,我是徐谨言,这是我的介绍信,是来报道的。”
徐谨言再次拿出介绍信,主动做了一个自我介绍。
“哦?你就是徐谨言啊,快坐,快坐!”
孙馆长热情的招呼着。
“小徐今年多大了啊?”
待徐谨言坐下后,孙馆长拿起介绍信看了起来,还不忘寒暄几句。
“今年夏天刚满20岁,之前是在北大荒做知青。
这不是随亲嘛,就来了京城。”
徐谨言简单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不错不错,那小徐你有什么特长吗?”
孙馆长看完了介绍信后,收了起来,笑眯眯地看着徐谨言。
“特长?”
徐谨言有些亚麻呆住了,说起这个,他特长,算不算特长?
“嗯。。。就是唱歌啊,跳舞啊,乐器啊,下棋啊这些的?”
孙馆长摸了摸下巴。
对于这个关系户,一开始他是拒绝的。
但人家来头大啊,部里办公厅直接下的文件,他敢不接吗?
而且,这徐谨言一身打扮,一看就非常人。
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这些都不太懂。。。”
徐谨言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唱歌,他倒是会,但只会在ktv里吼几嗓子罢了。
天生的五音不全,肯定没办法拿出来见人啊。
“那这样吧,你去第三办公室吧,他们呢,都是搞写作的。
说不定什么时候有灵感了,就能写出来一篇好文章。
登个报纸文刊什么的,也能给馆里添砖加瓦,你看怎么样?”
孙馆长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关系户什么都不会。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可也没想到什么人都往他这里塞。
但部里的文件,他又不敢不收,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
“那就太感谢馆长了。
对了,我现在还没有个住的地方,咱们馆里,有没有房子可以安排啊?”
徐谨言倒也不挑,有工作就行,不就是摸鱼混日子嘛。
哪里摸不是摸,但是住的地方,得赶紧落实一下了。
招待所那边,已经退了,不然,自己总不能睡大街吧?
“咱们文化馆,只有一栋筒子楼宿舍,而且,已经住满了。
其他没分到住房的人,都排到午门去了,我也没地方安排啊。
你想分房子,怕是要等上一等了。”
孙馆长皱了一下眉头。
如今住房还是比较紧张的,很多单位里的人,还在四合院里住着。
个别的人,还得租房子,不是他不给安排,实在是安排不了啊。
“那。。。有能落脚的地方也行,我也不要求筒子楼,能住就可以。
还请馆长您多操心啊!”
徐谨言一听,就知道分房子短时间内是没戏了。
赶紧摸出昨天提前买的一包中华,递了过去。
既然是求人办事,那就要有个求人的态度。
虽然徐谨言这辈子不打算抽烟了,但他清楚,想办事,就要烟酒开路。
“嗯。。。这件事呢,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
不过你放心,我肯定帮你操心着。
这样吧,咱们办公楼后面,有个仓库。
里面存放着不少文艺用品,我让传达室的赵大爷,帮你收拾一下。
你先凑合一阵子,等过了年,我帮你问问,想想办法,你看怎么样?”
孙馆长看到那盒中华,眼神却不为所动。
很明显,一盒中华而已,还是收买不了他的。
但起码,这个小徐的态度,是到位了的。
很快就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行,有住的地方就行。”
徐谨言连大通铺的宿舍都能住,一个区区的仓库,有什么不能住的?
点头应了下来。
于是,离开了馆长办公室,到了人事办公室,开始办理入职的手续。
一直快到中午,才将这些办妥。
办手续的时候,人事办公室还给了几张工业券,全是日常用品什么的。
可惜没有粮票,问了一下,每个月发工资要到7号了。
至于粮票,估计也是这个时间,跟着工资一起领的吧。
办完入职手续后,徐谨言便下楼,去找传达室的赵大爷。
“这仓库呢,之前隔出来了两间房。
一间是我现在住的,另外一间呢,存放了一些贵重的物品,只有馆长有钥匙。
你就只能现在这里,凑合一下了。”
赵大爷带着他来到了仓库,打开仓库大门后,一阵烟尘味,扑面而来。
里面全都是一些戏服、曲艺乐器,以及一些杂物。
看样子,挺久没收拾过了。
“哪间房?”
徐谨言看着那间挂着锁的小房间,试探的问了一句。
“里面是钢琴,等闲三四个人都搬不动。
还有一些比较贵重的音箱,是举办大型晚会时候用的,你还是不要惦记了。”
赵大爷解释了一句。
“行,那我就凑合一下吧。”
徐谨言知道勉强不来,便不再强求。
“咱们单位没食堂,不过出门拐弯,有家国营饭馆,可以吃饭。”
赵大爷帮忙简单收拾出一个空地来,就准备离开了。
临走时,还不忘叮嘱一句。
“成,剩下的我来吧,谢谢您啦。”
待赵大爷走后,徐谨言找了一些废弃的报纸,将地面垫了一下。
然后又拉了几块搭建舞台的木板,算是铺了个床位。
再把自己带的被褥什么的,铺好,一个可以临时睡觉的地方,算是收拾出来了。
精疲力尽的躺在这有些硌人的木板床上。
虽然有些累,但徐谨言已经挺知足的了。
不管怎么说,在京城,也算是有了一个自己的容身之处了。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