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无忧继续往西雏婆婆碗里夹菜,“婆婆就放一百个心吧,你要是死了,我包埋。”
突然,她的手一顿,认真道:“还有还有!我一定给你选个风水宝地,风光大办。”
“……”
西雏婆婆瞬时没了胃口,脸也更黑了,她倍感无力:“那老身…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她摆摆手,“这么客气做什么,搞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西雏婆婆:“……”
念微张了张唇,欲言又止。
……
就在此时,凉嫣急冲冲的赶来了,她紧绷着脸,跪在郢无忧旁边。
“谷主…”
郢无忧没有看她,优雅的端起饭碗继续用膳,漫不经心道;“你怎么来了?”
“属下…有要事禀告。”凉嫣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忐忑不安。
郢无忧觉察到她的异样,放下饭碗,问道:“何事?说吧。”
凉嫣屏息,将脑袋垂的更低了,声音微颤:“探子来报,今早桑族大张旗鼓的向大渊示好,还献上众多金银财宝,以表诚意。”
蓦地,郢无忧的脸色一沉,继续问:“桑族何故如此?”
“小皇帝已制出了血蛛的解药,还将它交到顾斯辰手中,桑族人在知晓此事后,便着急忙慌的向大渊投诚!”
她鼻尖冒着细汗,硬着头皮继续说:“桑族不仅临阵倒戈,还倒打一耙。”
“桑族族长说…他是中了雪国女的媚蛊,才会糊涂到对西圩城的士兵下毒!”
“还有,秦夜玦一行人已离开西圩城,行踪不定。”
“……”
闻言,郢无忧双手环胸,她轻靠在椅背上,通身都笼罩着阴霾的之气,沉默良久。
她不说话,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发声。
凉嫣微微抬眼,时刻观察郢无忧的情绪,生怕她听到这些消息后,会大发雷霆。
谷主自视甚高,她曾自信的说…就算是享誉天下的第一神医北空,也对血蛛的解药毫无头绪。
还壮志豪言道:她所研制的毒,唯有她自己能解!
可如今,谷主还在为解药的事犯难,敌方却已将解药制出,这一切,都与谷主原先的预想…背道而驰了。
这让谷主情何以堪?!
……
……
凉嫣跪地已有一刻钟了,她望着郢无忧冷凝的侧颜,心中百感交集。
跟在郢无忧身边多年,就没见过她这般沮丧,浑身上下,都萦绕着一股颓气。
潋滟的美眸如死水一般,毫无波澜。
凉嫣知道…此时此刻,郢无忧定是难受极了,谁能想到,小皇帝会快谷主一步,先将解药做了出来。
他还间接的促使了桑族与雪瑞国再次反目,经此一事,他们再无合作的可能。
小皇帝此举,无疑是将谷主的自尊按在地上摩擦!!
……
郢无忧已丧失了时间观念,她不清楚自己发呆了多久。
主要是围绕在她身边的三人都不敢轻易出声,生怕被郢无忧当做出头鸟…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
郢无忧垂眸,神色恹恹,她盯着交叉的手臂失了神,感觉胸口沉甸甸的,心中涌起一阵烦闷。
眼底的颓败之色快溢出来了。
……
风轻动,吹拂着郢无忧如墨般的长发,为她平添了一抹孤凉。
当她知道沈景漓做出血蛛的解药时,内心的震撼无以言表。
郢无忧本就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表面沉默,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两年前,她培育出血蛛,经过不断完善,它的毒素可以通过呼吸传播,致人手脚麻木。
自培育出血蛛后,她就在潜心研究解药了,可两年过去了,她做出的解药还是有很强的不稳定性。
所以,她打从心底,就认为…无人能在短时间内成功制出血蛛的解药。
想来,她将血蛛给到雪瑞国,也不过是一两个月之前的事,小皇帝还真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解药做出了。
这让她的脸…往哪里搁!?
不仅如此,还显得她这两年的辛苦研制,像个天大的笑话!!
……
如今,一切都朝她所期盼的方向反着来了。
当初,郢无忧将血蛛进献给雪瑞国的女君,费了好大劲才说服她与桑族合作。
先让雪瑞国女君向桑族族长展示蛛毒的厉害性,再将此毒无条件赠予他。
还说…西圩城属于边疆地带,可以先让桑族人在镇守的士兵身上试验血蛛的毒性。
待时机成熟后,再供应足够多的蛛毒,助桑族一举攻下大渊,而后,再与雪瑞国平分天下。
……
郢无忧就是靠这套说辞,成功撺掇桑族屡次三番挑衅大渊,不过,她并不想让大渊落入桑族或者雪瑞国手中!!
她不过是想借蛛毒,趁机覆灭桑族,而后,再攻打雪瑞国。
郢无忧想做天下之主的幕后操控者!
……
她对桑族所说的时机成熟,即是她制出解药之时,只要研制出蛛毒的解药,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向桑族提供大量血蛛,好给他们足够多的底气攻打大渊!!
只要桑族一出手,她的傀儡太师就会拿着解药反攻桑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手持解药的太师想要反杀,简直易如反掌,太师不费吹灰之力攻下桑族,轻轻松松的就赢得了一波民意。
等将来贵妃腹中的孩子落地…傀儡太师便是在旁听政之人。
覆灭桑族后,就开始回头收拾雪瑞国,她想助太师一统天下,自己则在幕后称王!
……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沈景漓做出解药时,她的计划就泡汤了。
桑族突然投诚,雪瑞国反而成了热锅上的蚂蚁,里外不是人,太师也没法利用解药一事赢得人心。
……
她这是…白忙活了一场啊。
郢无忧想通后,自嘲一笑,黯淡的眸中闪过一丝苦涩与释然。
她抬眸,轻轻摇头,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尽显凄凉:“人有时候,还真不能太自信了。”
随后,她的目光绕过美味佳肴,定格在那些杂乱不堪的药材上,她微微蹙眉,声调偏冷。
“瞧这事闹的,怎么感觉…此时的我,像一只愚蠢的井底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