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知音想站起来,可窒息感越来越强烈,她很疼,疼得她像岸边扑腾的鱼,连意识都在消退。
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至少现在不能!她明明要越飞越高了!
她紧紧抓着墨斯年的枪,漆黑的枪身与她的手映衬着,显得她苍白无力。
这是徒劳的。
她被击中心脏,她必死无疑了。
她感觉车子停下,副驾驶的红发保镖走下来,打开车门,将她从车子上抱了起来:“把小姐的尸体送到旁边的车子里,再把车洗干净,不能让人发现有血渍。”
黎知音靠在她怀里,指尖颤动,一把黑色的花纹手枪跌落在地。
她的双眼失去焦距,头歪在一边,没了呼吸。
女人将她抱上浮空车:“让所有人都准备好,这个黎知音身上有萧承和机械防爆队的标记,黑客一定要高度戒备,破译她身上的标记,不能让萧家人发现。”
手下点头:“黎知音原本的记忆要格式化吗?”
红发女将黎知音的尸体平放好:“把她的记忆存在我的账户底下,小姐说过,她不可能要黎知音一辈子扮演她,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会让黎知音恢复记忆。”
她垂眸看着黎知音。
她睁着眼,脸上飞溅了点点血渍,歪倒着头,连像一朵破败的红花,死了的模样都是好看的。
可惜,这样的脸,马上就要被改造成小姐的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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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熙睁开眼,久违的阳光透过窗帘落在他身上。
他的眼睛好了?
他扫视四周,看到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玻璃瓶子,瓶子里面放着两颗义体眼球。
他撑起身体,拿着玻璃瓶仔细看,眼球像玻璃珠在瓶子里撞来撞去。
这是灰色眼瞳,看着很眼熟,应该是挖他眼球的纹身男的义眼。
桌面上还放置着一张卡片。
上面是黎知音刚劲有力的大字——
「我硬挤出来的,你痛,他只会比你更痛,不要难过,他死了,但你还活着。」
黎知音的字迹不娟秀,笔锋比她本人还张狂,但很符合她的风范。
黎知音就是这种人,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他们在做什么,哪怕她软成一滩水,她也要用牙咬他脖子,听到他愈发失控的哼哼才肯罢休。
玄熙心头一暖,将玻璃杯搂在怀里,用力再用力。
这哪是敌人的眼球。
这是他心爱之人给他独一无二的珠宝。
身侧有人陆陆续续坐起来。
他们都醒了。
玄熙赶紧将卡片和玻璃杯藏在枕头底下,故作淡定地抱起桌边放着的花束。
迟野和颜觉夏都是小气的人,他们要是发现他有单独的卡片,就一定会缠着黎知音要卡片的。
那他的独一无二就没了。
本来就是老三,他才不要自己干嘛都排在后面。
他戒备看向颜觉夏。
颜觉夏顶着一头毛躁的金发,迷瞪地从床上爬起来:“知知?”
他语气很慌乱,湛蓝色的眸子四下乱转,连拖鞋都没穿,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知知呢?!我的知知呢!”
墨斯年沉着脸走进病房,宣誓主权的语气:“别一口一个你的知知,她是沈氏集团的大小姐,不是你的女朋友。”
颜觉夏脸色微变,继续追问:“那知知呢?知知为了救我受伤了吗?”
墨斯年走到他面前站定:“受伤了,后腰和大腿都有伤,因为你是个废物,她为了保护你这个废物当然会受伤,现在她临时接了个单子,去工作了。”
他语气夹枪带棒,看颜觉夏就不顺眼。
黎知音话里的意思是,颜觉夏是第一个,按照顺序来也没有错,毕竟颜觉夏是第一个喜欢黎知音,掏心掏肺对她好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颜觉夏应该是他们之中最受宠的。
漂亮,骄纵,会撒娇,最主要的是会哭。
除了他,其他人都不会哭。
黎知音怎么会疼爱这种窝囊废?
颜觉夏顾不得他语气里的恶意,反而梗着脖子责备他:“知知都受伤了,你怎么能让她出去工作呢?你不会找人顶替她吗?你这个集团副总这么废物吗?”
墨斯年眼一眯,抬手把他推地上!
颜觉夏措手不及,摔到尾骨,痛得龇牙咧嘴:“你干嘛?!”
墨斯年居高临下睇着他:“我废物?被抓到是我吗?被切断双臂的人是我吗?!”
“客户指名点她,而且直接甩了定金出来,她很愿意做这份工作。”
墨斯年语气阴沉:“更何况你第一次认识黎知音吗?她这个人一直都是工作至上,我要是拦着她,她只会觉得我不懂事。”
迟野安静坐在床上,听到「懂事」这个词,眼皮一跳。
懂事?
他一个长辈,为什么要在黎知音面前懂事。
迟野穿上拖鞋,走到墨斯年面前嗅了嗅。
墨斯年后退,诧异询问:“你是在闻我吗?”
迟野面若冰霜:“你身上有黎知音的香氛味儿。”
他站直身体,双眼杀意乍现:“你俩是不是干了什么?”
墨斯年脸色微变,脸上有诧异闪过。
这家伙怎么知道的?
迟野看他这个反应,心瞬间沉到谷底。
颜觉夏坐在地上,像个盘腿哭的大姨,也渐渐反应过来:“做了?”
苏闻礼撑着手杖走到门口,听到这话睁大眼睛,看向墨斯年。
墨斯年像一尊雕塑,下颚绷紧,咬牙不语。
苏闻礼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觉得墨斯年身上的那种棺材板一样的晦气消失了。
原来是初次体会到了不可言说的滋味啊。
他再看向房间里的其他人。
除了顾清焰几个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人之外。
颜觉夏、迟野、玄熙的眼神像是要把墨斯年杀了!
萧承这家伙还不在,他出去思考感情观去了,不然一定更精彩。
苏闻礼有点想笑。
这黎知音挺厉害啊,一口气拥有了这么多人。
真是个带感的疯女人。
病房的氛围急速下降,颜觉夏还对墨斯年虎视眈眈:“我问你话呢,做了吗?”
墨斯年不说话。
他又变成了个冷硬的棺材板。
颜觉夏怒火中烧,跳起来给他一脚!
直击双腿中间!
墨斯年向后窜一步,不甘示弱,也抬脚踹他双腿中间!
病房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苏闻礼一开始不想笑出来的。
但他们这帮人打架竟然试图攻击对方胯下,似乎是让对方失去某些方面的战斗能力。
这太好笑了。
见过打头打肚子打嘴巴子的,没见过打下路的,跟跳踢踏舞似的。
他笑得直不起腰,跟保镖道:“快录视频给黎知音看,她的男人们打起来了。”
保镖录了视频,发送给黎知音。
苏闻礼夺过手机,给黎知音打电话,脸上满是笑意。
这病房里的叫骂声,他一定要让黎知音现场听到。
但——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苏闻礼笑意微僵,翻阅了一下通讯录,给楼家小姐打电话。
他们一个圈子的,都交换过联系方式,所以不难找到。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
黎知音不在服务区,他能理解,毕竟是在接单。
但楼念关机是为什么?
她身为雇主,必须要时刻知道单子的进度,更何况她又不亲临现场,根本没有必要关机。
苏闻礼稍作思忖,大声道:“别打了!!”
病房里的闹剧停止,几人气喘吁吁看着他。
他神色凝重:“我觉得黎知音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