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安年抱怨了一会，反正来都来了，办完事再想办法出去也不迟。
    游了一会后，他很快找到一截红色的衣袖，眯起眼睛努力辨别是不是那位红裙子女鬼撕裂出来的。
    看来这个阴魂器的历史已经有上千年，甚至是上万年，铁安年透过残留的魂魄看见好几个不同朝代的人，大概都是曾经被镇压过的鬼魂。
    铁安年在黑黝黝的河水中沉浮，除了那些五颜六色花里胡哨的魂魄残骸外，其余的东西完全看不见，除了地狱一般的黑还是黑。
    他没办法辨别方向，只能看到一个碎片抓一个看看。
    他看得眼睛都快瞎掉了，嘴里念叨着：“姑娘，你到底在哪里哦，别飘太远啊。”
    “这个刚刚好像看过了……”
    “太难找了吧，别乱飘啊，折磨人是不是？！”
    ……
    片刻后，铁安年的后背忽然撞到一个硬邦邦的躯体，他当下一惊，还没来得及转过脑袋，就被一双手紧紧勒住了腰腹。
    不是吧，难道这里边还困着一个鬼？
    “安年。”崔继紧紧抱着铁安年的腰，脑袋凑过去蹭他的脖子，“找到你了。”
    听见崔继的声音，铁安年傻眼了。
    他拍开崔继的手，迅速转过身看向崔继，虽然生气但又不敢太凶地质问眼前的鬼：“我不是叫你在边上等我的吗？谁让你进来的？”
    “这是我的选择。”崔继重新抱住他，一板一眼地说，“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选择还是要看实际情况……”铁安年顿了顿，思考过后索性就这样算了，唠叨崔继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个鬼总是听不懂人话。
    不说崔继一顿铁安年又感觉心痒，嘴也痒，根本控制不住。
    “黏人鬼。没见过你这么黏人的，太黏人的感情关系会让某一方受不了。”
    “你不会。”崔继不由分说地抱着他又亲又摸，没脸没皮地舔他的嘴唇，“你喜欢。”
    铁安年莫名回忆起跟崔继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崔继也是这样没脸没皮地抱着他非礼。
    “色鬼，撒手，快干正事。”
    “好。”
    铁安年牵着崔继的手，目光不断飘移着寻找魂魄残骸，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崔继聊天。
    聊了点轻松的话题后，铁安年心情却越发沉重。
    他深吸一口气，问：“崔继，我总有一天会死的，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我已经耽误你入轮回了，若是你真的无法轮回，而我又进入轮回你该怎么办？”
    他不希望自己不是自己，而崔继还是崔继。
    “陈师傅讲，凡事都有例外。”崔继并不在意这些事情，“安年，如果你能渡我我就跟你入轮回，不能渡我我就自己散。”
    死后的事情本不应该操心，铁安年却忍不住操心起来，若是他看不见鬼魂是个普通人也就罢了，偏偏他不是，还有个转世前祖上分配过来的男妻。
    想到红裙子女鬼的前例，他不禁担忧，阴婚契生效后并不能绑定生生世世，以后的他们也不会是他们。
    他贪心点，后世还想跟崔继再续前缘怎么办？
    “你在舍不得我吗？”崔继忍不住弯起眼睛笑了笑，“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那我尽量长命百岁，你等我那么久，那我就多陪陪你。”
    铁安年摒弃杂念，他随手抓住一块红色碎布，清晰地看见里面藏着一缕红裙子女鬼的魂魄。
    “崔继，我找到了！”
    找到残魂后他琢磨着出去的办法。
    铁安年正愁眉苦脸着，一束刺眼的金光穿透黑魆魆的河水，彻底笼罩了铁安年的身躯。
    恍惚中，铁安年的意识被抽离，他揪紧手中的魂魄碎片，朦胧地望着崔继笑意盈盈的脸。
    崔继的吻轻轻覆上来，带走了他最后的意识。
    “咳咳咳咳咳……”
    铁安年猛地睁开眼睛，佝偻着身子咳出一大滩血，他急促地呼吸着，缓过来之后发现自己平躺在地上。
    “铁小子，你终于回魂了，再不醒得给你收尸咯。”陈师傅没好气地说。
    铁安年坐起身，刚想问崔继有没有出来，怀里突然钻进来一个缩小好几倍的鬼魂。
    崔继钻进他的衣服里面，若无其事地抓紧他的领口探出头，用很平静的目光看着他。
    铁安年忍不住笑了，冷不丁又呕出一口血。
    “既然没事就回去吧，其他的事情只能看命数咯。”
    陈师傅高深莫测地摸了摸胡须，跟着张阿山他们一同离开。
    傅麟把外套递给他，平静地说：“你想做渡鬼师的话随时联系我。”
    傅麟松瞥了一眼铁安年紧握的左拳，想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好嘞。”
    铁安年从地上爬起来，把外套搭在肩膀上，他动作随意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满脸高兴地遛达到家。
    拂晓前黑暗正在退去，在寒冷熹微的晨光中，铁安年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一缕残魂，诚心诚意地询问婚契的下落。
    这一缕残魂像是被主人刻意丢弃的，眼神干净纯粹，她看起来并没经历过长久的光阴，年纪仿佛还在十几岁的时候。
    铁安年从姑娘的口中得知了完整的来龙去脉。
    她跟傅麟的故事和他猜测得差不多，但填充了一些细节。
    ‘傅麟’当年学习禁术被发现，此举触犯傅家门规故此被赶出去，甚至在族谱上除名，并且成为不可以提及的大事件。
    怪不得现在的傅麟并不知道祖上还有一个叫傅麟的人，就算是把族谱翻烂也翻不到那个人。
    红裙子女鬼依旧没有透露自己的姓名，她还讲述了曾经关于铁家的风言风语。
    铁家树敌无数又惨遭大祸，都是因为学习禁术的缘故，破坏阴阳平衡，全家都遭受反噬。他们不仅习得阴婚契，还知晓许多其他的民间禁术。
    还有传闻说，铁家里有人在阳间做起了阴间的鬼差，触碰禁忌，故此才惨遭大祸。
    傅麟就是得知这些传闻，特意混入捉鬼的道士中帮忙捉鬼，实际上是为了寻找结阴婚契的方法。
    他没有找到关于学习阴婚契的书，大概是被当年在府宅里短暂居住过的章家连带着杂物一起烧掉了。
    不过，傅麟找到一张完好无损的婚契，他经过不断地尝试和研究，做出一模一样的婚契给阎王爷下帖，最后按照民间阴婚的流程跟红裙子姑娘结婚。
    一切就这样大功告成。
    红裙子姑娘并没有见过那张婚契，但是当年傅麟把他们的婚契跟那张婚契保存在了一个地方。
    得知婚契的下落后，铁安年问她还有什么遗愿？
    “希望你能帮忙把我和傅麟的婚契烧毁。”
    “斯人已去，那么就尘归尘土归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