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哥，打牌吗？”
    厉夕岩和米情这场无结果的辩论结束后，他回过神便看见吧台旁边站着三个人。
    沈添书，卫来，还有一个不认识，但看样子沈添舒对他有意思，因为她正投来乞求的目光。
    厉夕岩心里盘算着什么，勾起唇角，“打！”米情跟在他身后，打算观战。
    打牌进行了两个小时，明燃第一个离开，然后厉夕岩目送两姐妹上了出租车，打算回去在酒吧休息随意两三个小时，天就亮了，他要去别处打工。
    酒吧拐角，看不见的地方，发出越发清晰的打斗声，卫来打着哈欠，自动屏蔽一切声音，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厉夕岩站在门口听了会儿，感觉不对劲，往声源处走去。
    越来越近，声音就越清晰，走过一个拐角，一伙人和一个男生打成一片，墙角还蹲着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厉夕岩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刚打算报警，那男生被一伙人摔倒在地。
    他看去，那是张熟悉的脸，半个小时前他们还在一起打牌，虽然打牌没说上几句话，但总不能见死不救。
    那伙人很多，像是混子，明燃很能打，由于对方人多，好几次被打倒。
    厉夕岩想了几秒，把手机扔给墙角瑟瑟发抖的女孩，“报警！”随着冷漠的声音消逝，厉夕岩撸起袖子，与明燃站在一起。
    明燃没注意这人长什么样，以为是对方的人，抬脚就要往他身上踹，被厉夕岩躲过，“是我。”
    来不及多说，他们两个人一起合作，将对面一行人打倒在地，明燃气喘吁吁地搭在厉夕岩肩膀上，“可以啊！”明燃给他竖起大拇指，“我第一次遇见和我一样能打的！”
    厉夕岩脸上依旧没有过多情绪，“能打架，确实有用，但好像没什么可骄傲的！”
    明燃觉得，这人真酷！
    他从女孩手里拿回自己的手机。
    不一会儿，厉夕岩就和明燃一同出现在派出所，所有的事情解决妥当，天已经亮了，厉夕岩看了眼时间，眉眼间浮上疲惫。
    没有时间休息，厉夕岩直接往打工的餐厅跑，服务员的工作做到月底，然后就开学了。
    “你不回去休息？”明燃跟上他，“你去哪？留个联系方式吧！”
    厉夕岩步子慢下来，狐疑地望着他。
    “我请你吃饭！或者交个朋友！我第一次来柠西，人生地不熟，有不明白的可以问你吗？”明燃其实不爱打架，今天纯属见义勇为，他以为，一起打过驾，就该成为朋友。
    厉夕岩这才有反应，把自己手机号给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给了，也许是不愿驳了他的心意，也许是两人这奇妙的经历，也许是他眼里的诚意，也或许，在他身上，有种自己永远不会有的轻狂而热烈的少年气。
    总之，交朋友这件事，他最不擅长，今天却鬼使神差地这么做了。
    “我去打工，有事联系！”
    厉夕岩扔下一句，由于赶时间，急匆匆跑了。
    明燃脚上穿得名牌运动鞋沾满了泥土，白鞋染成黑色，衣服有几处破了口子，他却一脸淡然。
    唯独看着厉夕岩逐渐跑远的背影，炽热的眼神中露出惊讶之色。
    -
    果然不出所料，厉夕岩很快就收到了沈添舒的“分手通知”，他心里有如卸下来了块大石头，变得轻快了很多，终于不需要再演戏了。
    他下班后，从餐厅出来，满心诚恳给沈添舒发消息。
    厉夕岩：好。祝你幸福。
    沈添舒正坐在床上敷面膜，她有些惊讶，厉夕岩也会开玩笑了。
    这是她今年，不，是有生之年，从他嘴里听到过最友好的一句话。
    沈添舒敷完面膜，洗过脸后，来到米情房间里，米情正在看书，她从身后扑到米情身上，“哎呦喂，我可爱的妹妹！”
    米情嘴角微翘，从旁边盘子里拿了一块橙子，塞进了沈添舒嘴里，沈添舒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咽下橙子才腾出嘴说话。
    沈添书坐在米情的床上，“妹妹，你有喜欢的人吗？”
    米情呆愣着，脑子模模糊糊出现一个人影。
    她还未答话，沈添舒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妹呀，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喜欢一个人什么感觉，或者会变成什么样，跟我说说呗！”
    米情露出不知名的表情，她在猜想这个人是谁，越是往深揣测，脸色越难看。
    沈添书拿起橙子往嘴里放，眼冒桃花，“就一起打牌那帅哥，你记得吗？叫明燃的那个！”
    米情变脸比翻书还快，霎那间脸色放晴。
    “我这不是觉得，你比我聪明嘛！先问问你！”
    米情有点无语，她这个初三的学生，要给大一的学生讲什么叫喜欢，她堂姐脑袋秀逗了……对啊！
    沈添舒露出一丝娇羞，“情情，你觉得……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啊？”
    米情指着她，然后比手语说：“你现在这样。”
    “我……我……现在什么样？”沈添舒有些激动，她这将近二十年的光景，终于要踏入恋爱这个境界了，竟有种得道升仙的成就感。
    “比原来更傻了点。”比起小手不停比划，脸上露出俏皮，“恋爱应该就这样。”
    沈添舒没觉得米情在损她，而是抱米情一个满怀，学起米丽芬平日里的语气，“你真棒啊小八！你这孩子，打小就聪明！”
    米情：……
    十分钟之内对她换了三个称呼，看得出她堂姐今天精神振奋，仿佛喝了兴奋剂。
    米情目送沈添舒疯癫着走出这个房间，随即客厅里响起米丽芬的吼声，“干嘛呢，疯啦！”
    随着吼声渐渐消失，米情房门被敲了几声，然后姑姑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情情，还没睡呢？姑姑有话和你聊。”
    米情房间里黄色灯光昏暗了些，烘托着米丽芬要谈心的气氛，米丽芬坐在她对面，“情情，这学期学习忙吗？”
    米情笑着摇头。
    “转眼间你就长大了！”米丽芬语重心长地说：“感觉你还是那个小丫头，这么快就长成大姑娘了，你可以成长为这样乐观的性格，姑姑打从心底里高兴，学习好，年级第一，姑姑可骄傲了呢！情情啊，长大了，有些事情就要避讳一些，不像小时候那样。”
    米情没听明白，目光里满是困惑，她乖巧地坐在椅子上听姑姑继续说，桌上的笔滑动了一段，她把笔插进笔筒里，眼神专注地看着姑姑。
    她姑姑，很少这样找她聊天，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事。
    “我还记得小时候，原来你孤僻了些，姑姑还挺担心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你就突然变得开朗了，也不在意自己会不会说话了，以后啊，我们情情一定前途光明，能嫁得很好！”
    米丽芬话语戛然而止，然后认真地看着米情，慈祥中带着些许不自在，“我听楼上王阿姨说，前几天半夜，她看到小岩抱你回来的，还抱到了自己住处？有这回事吗？”
    米情心里浮上奇怪的感觉，那感觉并没有羞愧，而是有些许甜意，转而米丽芬的话，让她心情迅速跌落。
    米丽芬见她是这种反应，应该是有这回事，“情情，你们小时候怎样都行，长大了就要避讳着些肢体接触，你们毕竟不是亲兄妹，太亲近要被说闲话的，小岩这孩子命苦，也确实对你好，拿你当亲妹妹，但是情情，你们两个孩子长大了，青春期身体就会有很多变化，男生和女生，不能太亲近，你明白姑姑的意思吗？”
    米丽芬说得太过细致，米情没办法听不懂，她也不是傻，知道那什么意思，只是心里好难过，她不想远离他，一点都不想，她不介意这些。
    她低下头，心情低沉，片刻后，抬起手，“姑姑，我不想。”
    “情情听话，以后晚上就别住在对面了，回自己房间住，也别总找你阿岩哥哥，他也挺忙的！”
    米情心里好似被抽走了一股力量，身心软绵绵的难过极了。
    她不想再听下去，违心点了点头，米丽芬这才离开。
    她趴在桌上，蓦地，想起厉夕岩那次发脾气，好像也是因为这个。
    她心里纠成一团，泪水绷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浸湿了书本，流得袖子湿漉漉的，极度地失落和难过令她有些喘不过气。
    他也这么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