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失望而归，忽地，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
    天色渐暗，但他修炼御蛇秘法，异于常人。
    是以亦将其容貌，看得一清二楚。
    对方太美！
    他看了一眼，竟自惭地低下头去。
    许峥低着头，讷讷道：“您……您是白龙大人吗？”
    素玄淡淡道：“白龙大人高高在上，我是她老人家的侍婢，素玄。”
    只是……只是……
    就算是侍婢，那也是白龙大人的侍婢！
    许峥迟钝地跪倒在地：“晚生许峥，见过素玄大人。”
    “起来说话吧。”
    “是。”
    许峥别扭地退后几步，问道：“白龙大人，还没有醒吗？”
    素玄无喜无悲，美貌的容颜之下，没有任何表情。
    她反问道：“你为何这么关心白龙大人？”
    “也……也不是……”
    许峥支支吾吾，难尽其言。
    他与白龙大人，三年之前，虽然有过逢面，但也可以算是未曾逢面。
    只是，他举家无亲之后，那从未见过的白龙大人，却是他心灵的唯一寄托。
    是以，在家中难耐之后，他就立即赶到了这里。
    这白龙潭，可以让他找回，那遗失的一丝温情。
    只是如此之言，却是不便明说。
    素玄淡淡道：“俗世浑浊，白龙大人在此避世，静参至道，已不会轻易醒来。”
    “啊，这样啊……”
    许峥怔怔地望着那寂静无波的白龙潭水，心中又是遗憾，又是失望。
    素玄道：“不过你助白龙大人九世合一，白龙大人有言，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一个愿望？”
    白龙大人果然没有忘记他！
    许峥欣喜之余，不免小心地问道：“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你不妨一说。”
    许峥扭捏片刻，再次支支吾吾起来：“小，小生至此，仍是孑然一身，尚未成家，不知白……白龙大人……”
    说到这里，他为他的异想天开亦感到难以启齿。
    素玄并未讥讽，也未应允，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许峥脸涨得通红，忽地“啪”地一声，再次拜倒在地：“是小人痴心妄想，折辱了白龙大人……”
    “凡夫俗子，有此俗念，亦是寻常。”
    素玄道：“不过白龙大人有言，你可以跟在我身边，你可愿意？”
    却原来是三年之前，她天赋蜕皮。
    而且还是第九次。
    至关重要。
    同时亦是最是艰难。
    本无可能成功。
    但其时，这书生，投潭自尽。
    投潭自尽也没什么。
    帮不了她。
    但其身上，居然携有一颗青龙内丹。
    她迷糊之际，二话不说，就将那内丹吞了，顺势也将其送出了潭外。
    是以，才有此刻她的破关而出。
    不但成功，助她再活一世。
    甚至血脉蜕变，进化为更高等的天蛇之尊！
    对方口中的白龙大人，其实就是她本人！
    是以，那落魄书生，虽是一介凡人，却也与她有莫大因果！
    既有莫大因果，当不可置之不理。
    因此她才主动放下身段，开口询问。
    “跟……跟着大人？”许峥愣愣道。
    素玄点头，再次询问了一遍，“你可愿意？”
    许峥犹豫了片刻，重重点头，“小生愿意！”
    素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笑意。
    在她眼眸之下，那根连接着她的巨大因果之线，一下也变细了不少。
    她语声轻缓些许，“你起来吧，我没有那么多规矩，以后不用行此大礼。”
    “多谢大人。”
    许峥应声而起。
    素玄道：“你可愿转化血脉？”
    “转化血脉？”许峥再次一愣。
    素玄颔首，“你虽得白龙大人之助，传了些浅薄术法，但毕竟资质低下，难以契合，于修行无益。”
    许峥再次踌躇起来，“转化血脉之后，我，我就不是人了吗？”
    素玄道：“你觉得白龙大人会是人族吗？”
    白龙大人，可是他们许家村，至高无上的神！
    许峥道：“应，应该不是吧？”
    素玄道：“那你觉得，作为白龙大人侍婢的我，会是人族吗？”
    许峥没来由地退后几步，“我，我没想过……”
    “那你现在可以想一想。”
    许峥低声道：“大人……您也不是人族吗？”
    素玄静而不语。
    她的身份尤为特殊。
    九天玄女是人。
    但白素妖圣，却是无上大妖。
    那两道残魂，融合为一之后。
    作为新生的她，其实也算不得人族。
    自此以后，她是血脉尊贵的天蛇。
    天蛇素玄。
    念及此处，她轻轻叹了口气。
    许峥突然双眼一亮，有些激动地道：“大人，转化血脉之后，我，我是不是就是白龙大人的同族了？”
    素玄淡淡一笑，“那也相差无几。”
    许峥立刻不带犹豫地道：“我愿意！我愿意转化血脉！”
    在这许家村，已未有他留恋之物。
    亲人俱已不在。
    这三年间，他独自修炼秘法，感觉与村民之间的隔阂，愈加严重。
    他们已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就算相聊，也未有几句可言。
    这种枯燥寂寥的日子，让他压抑之余，直想逃离！
    当然，最主要是——能与尊贵的白龙大人同族……
    那让他引以为傲之时，更是不甚向往！
    素玄亦露出一抹少有的笑意。
    对方自愿，总好过她再费周折。
    当下不再多言，逼出一抹本命精血，打入对方体内。
    痛！剧痛！……
    许峥未及呼嚎，直接痛得晕了过去。
    此种情形，亦在素玄预料之内。
    她神色未有变动，安然若素，施展术法，助其凡魂不灭。
    同时随手布下一道禁制，以防外人打扰。
    “是龙是虫，就看……”
    素玄不由轻轻一笑。
    就看她愿不愿意出手相助了。
    她若不出手，那十有七九，是要未及而止了。
    不再关注那蜕变的许峥。
    她转首，看向烟海城方向，眼眸波光闪动。
    “龙气所起之地，这一世，终于开始了吗？”
    朱唇轻启。
    神色难明。
    这是她的夙愿？
    或者非是她的夙愿？
    白龙潭，自上古，就已在。
    而她，也一直在。
    只不过那时的她，却非是现在的她。
    “九天玄女，你还真是会选好地方啊。”
    美轮美奂的嘴角，不由轻轻一翘。
    九天玄女，已不在。
    或者说，世间再无九天玄女。
    只有她，素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