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声淅淅沥沥，秦时瞄了一眼漆黑的楼道，又看了看浑身湿漉漉的顾知涵，最后关上了门。
    这时候出去找人，能不能找到都不好说，将顾知涵独自丢在家里，他也不放心。
    秦时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姐，这是我家，也是你家。”
    顾知涵微微一愣，昨晚，她也对秦时说过同样的话。
    “谢谢。”顾知涵黯淡的眼眸逐渐恢复了一些光彩。
    她光着脚走向浴室，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低头打量自己，问道：
    “你有多余的睡衣吗？”
    “我找找看。”秦时奔向主卧，打开衣柜，只有几件卫衣、外套和短裤，睡衣倒是有一套，不过他已经穿了一周。
    他平时不在乎穿着，睡醒后，伸手拿到什么就穿什么，他还有攒脏衣服的坏习惯，总喜欢等脏衣服攒够了，再一次性洗掉。
    犹豫三秒，他拿起一件深色的卫衣和夏天的短裤，走回客厅，苦笑说：“就只有这些，我的衣服加起来不超过五套，大部分都脏了。”
    “才五套？”顾知涵一点不介意地接过衣服，摇摇头，“等周末，我带你去买一些，顺便叫上苏倾柔。”
    五套还少？我觉得够穿了......
    秦时心里暗暗嘀咕，表面还是点了点头。
    他早就想带苏倾柔去买衣服，可女孩就是不肯去，如果有顾知涵当中间人，他就有理由劝说。
    顾知涵走进浴室，秦时低头扫视，找来拖把，将水渍清理干净。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了大概四十分钟，姐姐才从浴室里出来。
    一眼看去，浴室门口，顾知涵穿着一件咖啡色的卫衣和一条刚到膝盖的短裤，半湿的秀发披散背后，手臂的皮肤娇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在雾气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细腻。
    穿着男装的她，看着还挺酷。
    她自顾自走到冰箱前，打开，一堆可乐和牛奶，还有一沓啤酒。
    顺手拿出一瓶冰啤酒，她单手叉腰，仰着头，一饮而尽。
    “洗完澡，喝点冰的，就是舒服。”
    这操作，秦时见怪不怪了，当初没想到，这位美女总裁姐姐不爱喝咖啡，反而爱喝冰啤酒，挺有反差。
    等姐姐又拿了一瓶冰啤酒走到沙发区域，秦时才试探性询问：
    “聊聊？”
    顾知涵盘腿坐在沙发上，咬了咬嘴唇，深呼吸，又叹气。
    沉静好一会后，她语气平淡阐述：
    “今早，我们不是就在怀疑，她会不会在憋一个大招，事实上，她昨晚去了一趟姜家，希望舅舅出面保顾一鸣。”
    “舅舅作为一名军人，很多事情不敢乱来，即便她一哭二闹三上吊，舅舅还是不打算出面，建议她来找我，让我签谅解书。”
    秦时端着一杯咖啡，皱着眉头思索，“这样看来，姜月霞是知道找你没用，你不会放过顾一鸣。所以，她先去找了自己的哥哥，但事与愿违，她哥不愿意出面，无奈之下，才喊上顾天择一起去找你。”
    顾知涵抱着一个靠枕，点点头。
    扯掉拉环，顾知涵又喝了一口啤酒，用力握紧瓶子，继续讲：
    “你知道她对我说什么吗？”
    “她原话说：你弟弟不过开个玩笑，你就报警抓他，你还是人吗？”
    顾知涵眸子冰冷如霜，情绪渐渐起伏。
    “我问她：如果不是玩笑呢？如果我真的出事了呢？”
    “你猜她怎么回答我的吗？”
    秦时作为一名合格的倾听者，顺着话问，“她怎么回答你？”
    深吸一口气，顾知涵嗓音低而不沉：
    “她说，会让顾一鸣将照片和视频删了，大家就当做没有发生过。”
    闻言，秦时瞠目结舌，一度怀疑姜月霞是不是吃野生菌中毒了？
    为了一个养子，连女儿的清白都可以不在乎，简直离谱！
    顾知涵自嘲一笑，“是不是觉得离谱？”
    不是，姐，你有读心术，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秦时摸了摸鼻子，“确实离谱。”
    缓和一下情绪，顾知涵后仰望着天花板。
    “那一秒，真的，我的心比冰块还要寒冷一万倍！”
    “如果不是从小在顾家长大，如果不是她也疼爱过我，我甚至都想去做一次亲子鉴定，甚至想质问她：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至于老爸，呵呵......永远当一个和事佬，什么‘既然没有闹出事情来，那就算了，不要揪着不放’、什么‘都是一家人，没必要搞得太难看，没必要弄到人尽皆知’、什么‘和和睦睦最重要’......”
    其实，在见到姜月霞和顾天择堵在自己家门口的时候。
    顾知涵已经猜到夫妻俩来做什么，会说一些什么话。
    但猜到归猜到，真听见那些话，心寒依旧无法避免。
    明面上，顾天择是一家之主，可顾知涵清楚，姜月霞才是决定着家里一切的话事人。
    原因很简单，顾天择做了亏心事，出轨被发现，单单这一点，就永远无法在姜月霞面前挺直腰板。
    毕竟，姜家不是吃素的，顾天择欺负姜月霞，下场不会好。
    以前，顾知涵不理解，为什么姜月霞不提离婚，明明已经确定丈夫出轨了，为什么还要在一起生活？
    现在，她明白，姜月霞在下一盘大棋，一盘接近二十年的大棋。
    准备吞下顾家庞大的商业帝国！
    一旦姜月霞的计划成功，一旦顾一鸣接手顾家，她们几个姐妹，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答案不言而喻……
    秦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姐姐，只能往她身旁挪了挪，用咖啡杯和酒瓶轻轻一碰。
    顾知涵嘴角一抽，“咖啡碰啤酒，你真是人才，就不能陪我喝点？”
    “我酒量不好，一般不喝酒。”秦时拒绝。
    未等女子开口，他一脸认真道，“别难过，等明早，我带你去顾家，给她两巴掌，帮你出出气！”
    “况且......你还有我！”
    简单四个字，安全感拉满。
    顾知涵恍惚了一下，内心暖暖的，“她......”
    话语一顿，这才想起，姜月霞不是秦时的母亲，真动手打了，也不存在什么不孝。
    秦时疑惑，“她什么？”
    “......没什么。”顾知涵敷衍一笑，暂时不打算告诉弟弟。
    今晚的烦心事够多了，她想静静，不想折腾。
    “呼......”
    顾知涵长舒一口气，揉了揉弟弟的脑袋，强颜欢笑道：
    “不提他们了，反正我这边绝不松口，我公司的律师团队也不是吃干饭的，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一定让顾一鸣在监狱里待一段时间。”
    “不过，这几天，我只能住在你家，我的几套房子，他们都知道位置，以他们的脾气，说不定我大半夜睡着，直接喊人来撬门。”
    “住酒店也不安全，住你这，他们不敢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