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任何一件事,如果久拖不决,往往会生发出新的变数。河南战场如此,河朔方面同样如此。
唐军自建中三年(782年)四月在惬山惨败后,与范阳、恒冀、魏博、淄青四镇联兵在魏州(邯郸大名)对峙一年有余,始终无法夺取战场主导权。
眼见河南战场在李希烈的步步紧逼下形势危急,朝廷急于摆脱两线作战局面,发往前线的催战诏书一道接着一道!
面对如此不利局面,神策军统帅李晟提交了作战方案,计划夺取涿州(保定涿州)、莫州(河北任丘),在战役方向上切断范阳(治所北京)与魏州(治所大名)的联系,孤立魏州之敌。
方案商定后,李晟会同张孝忠之子张升云,率军包围了由朱滔所部将领郑景济控制的清苑(保定清苑),并随即展开猛攻,接连打了几个月毫无进展。
五月份,朱滔为了避免后路被抄,留下大将马寔驻守魏州行营,亲自统率一万五千人前往救援清苑。
唐军久顿于坚城屡战不胜,早已士气低迷,被朱滔打得大败,李晟退保易州(河北易县),因身患重疾后又退保定州(河北定州);张升云逃到了满城。
朱滔料想他们短时间内势必无力再战,便也领军前往瀛州(河北河间)休整。
王武俊见朱滔击退了朝廷军队却不返回前线参战,心里有些不平衡,便派使者宋端前往催促,劝朱滔抓紧回来。
谁知宋端是个二杆子加炮筒子,面对朱滔这样的狠人,竟出言不逊!
朱滔怎会受他的窝囊气,顿时大怒,毫不客气的对宋端说:“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公,我是因为天气太热在这里休息几天,暂时没有回去,怎么就惹来这么多的闲话!想当初我为了挽救魏博,不惜背叛君王、舍弃兄长。如果你家主公怀疑我,那就随他的便吧!”
宋端看到朱滔真火了,也不敢再行啰嗦,赶忙回去复命,将朱滔的话原原本本禀报给了王武俊。
王武俊不愿得罪朱滔,便到范阳军行营中去找朱滔的留守将领马寔解释,请马寔在朱滔面前说说好话。
马寔派人告诉朱滔:“赵王(王武俊)知道了宋端对您无礼,已经将他痛打了一顿。他说他只是希望尽快见到您,实在没有别的意思,请您原谅!”
王武俊也派使者随同前往致歉,朱滔这才消除了怒气,但王武俊却由此对朱滔产生了不满之情!
也难怪王武俊会有意见,上次在惬山本来已经把朝廷军队打的大败,如果乘胜进攻,就能将他们彻底赶出河朔,也就用不着像现在这样没日没夜的干耗。是你朱滔受了马燧的忽悠,非要停止进攻,才导致今天的局面。现在你又以天热为理由擅自脱离战场,躲在后方享清闲!如果都像你这样,这仗还打什么呀!
朱、王不和的消息传到了李抱真那里,李抱真非常敏锐的察觉到这是个可供利用的大好机会,于是便让参谋贾林以投降为名求见王武俊。
见到王武俊,贾林开门见山的说:“我不是来投降的,当今天子有重大军务让我向您转达!”
王武俊脸色一变,忙令旁人退下,贾林接着说:“天子知道您诛杀李惟岳完全出于一片忠心,也听说您在登坛封王之际抚胸长叹我本忠义、奈何天子不察!天子对没有褒奖您的行为感到非常后悔,多次在朝堂上感慨,就是朋友之间有了矛盾都可以互相解释道歉,何况天下之主,难道您就连一点机会都不给了吗!”
王武俊正色道:“我王武俊不过一介胡人,做为将领尚且知道关爱百姓,何况当今天子贵为四海之主,怎可能会以杀人为乐!”
“如今太行以东兵祸接连不休,百姓流离失所,尸骨多如林莽,即便是打了胜仗又让谁去驻守呢!我也想归顺投诚,但已和田悦他们结下盟约。我们胡人性子直,不愿做背信弃义的事,天子如果下诏赦免我们各镇的罪过,我肯定第一个报效。倘若有谁还敢不服,我去打服他们!这样的话,我上不负天子,下无愧同僚,不过五十天左右,河朔定平。请你回去把我的话带给天子和李将军。”
于是,王武俊与李抱真开始秘密往来,约定择机行事,使陷入困境的河北战局出现了一丝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