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来自占城国年轻英俊的使者也紧紧盯着朱怀,把朱怀的形象深深地刻在了自己的记忆中。
朱怀和詹徽挥手告别:“詹大人,我要走了,别忘了我们约好的事情哦,老人家有什么问题,一定要派人告诉我啊。”詹徽笑容满面地眨眼回应:“一定,朱公子你就放心去吧。”周围的人都看得瞠目结舌。
当今朝廷的吏部尚书竟然是个如此平易近人的人吗?恐怕不是吧?他们可是听说吏部尚书是个笑里藏刀的角色啊!
那为什么会对这位穿着粗布麻衣的青年如此友善呢?
这小子是谁啊,排场这么大?连吏部尚书都要给他这么大的面子?
这时,一名宫女禀报:“皇上,黄子澄出题原本是要震慑那些举人,但是占城国的使臣不仅解答了题目,而且还提出了更难的问题!”御案上堆满了奏折,朱元璋埋头于浩如烟海的奏折之中,一边阅读,一边听着宫女的汇报。
他是万民之上的皇帝,对于大明江山来说,没有任何秘密可以隐瞒于他,只要他想知道的事情。
然而,他对黄子澄等人接待使臣的事并不感兴趣,对于占城国这样的弹丸之地,在朱元璋眼里简直什么都不是。
他此刻正在了解朱怀的情况,并顺便询问鹿鸣宴的进展。
可当他听到黄子澄这个笨蛋竟然适得其反时,朱元璋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清晨,朱元璋早早起身开始审批奏折。
一旁的宫女在详细讲述着雨花别苑发生的事情。
朱元璋的消息渠道遍布各地,只要是想得知的信息,就没有能够瞒过他的耳朵。
“皇上,朱公子跟詹大人说了,他说最担心您的身体状况,说您政务繁忙,若是身体出现问题,务必要请詹大人通知他。”“呵呵,这小子!”朱元璋脸上浮现出慈祥的笑容,接着有些得意地说:“我们养儿育孙干什么用的?不就是为了养老吗?怎么样,孝顺吧?”然而看到宫女的表情,朱元璋又哼了一声:“你这没种的东西,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那宫女并未生气,反而显得挺高兴,因为在宫里,只要你能让老爷子骂两句,那就证明你在宫中的地位非常稳固。“是的是的,小人不懂,不过小人为皇上感到高兴,朱公子如此孝顺,奴婢也为皇上感到欣慰。”
朱元璋继续埋头审阅奏折,似乎想起了什么事,脸色不太好看地低声嘟囔:“詹徽这个家伙,哪来的脸让咱的皇孙去拜托他?真是给他脸了!”想到这儿就越想越气,在他看来,朱怀这么做跟求助詹徽没什么两样,这不是给人家詹徽面子是什么?这笔账,他决定先记在心里。这么想着,朱元璋随意对宫女说:“继续讲。”
宫女低头笑了笑,接着说:“朱公子那边还在聊天的时候,鹿鸣宴上出了点事。”“嗯?”朱元璋愣了一下,“什么事?”
宫女回答:“黄子澄黄学士前来之前被朱公子羞辱了。”
朱元璋听了微微一笑:“呵,好,这小子这脾气随了咱,咱老朱家的男儿,报仇从不隔夜!”宫女继续道:“黄学士或许是想在举人们的面前找回面子,于是给占城国出了一幅对联。”
“那占城番国,不但把那对联解开了,而且还一口气给出了四个答案。”
“之后占城国的使者反过来给黄子澄出了一副对联,结果现场那么多人都对不出来。” 听到这里,朱元璋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废物!一群国家的栋梁,还有两位国子监学士,竟然连一个小占城番国都比不上!”“这个小国家学习咱们汉族文化才多久?祖先的脸都被黄子澄给丢光了!”朱元璋越说越生气,愤怒地质问道:“说,是怎么解决的!”
外交事务无小事,这关系到大明的国家体面,如果处理不当,大明的国威必将严重受损!宫女立刻回答:“皇上息怒,已经解决了,有人对出来了。”
朱元璋疑惑地看着宫女,“我也读过几年书,这对联可暗藏玄机,难度堪比登天啊。你也不认字,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告诉我是谁对出来的?詹徽?”
宫女满脸喜悦地说:“不是詹大人,他也对不出来,是朱公子随口一说,一下就给出了四个对联,最后还问詹大人说,够不够?不够还有~~!” 宫女努力模仿朱怀那种从容、轻蔑、自信的姿态。
不过学得倒像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样子。
朱元璋瞥了她一眼:“不会就别学!”
“呵!”朱元璋又笑了起来,“咱孙子厉害!牛逼!一口气就对出了四个!”自从和朱怀相处久了,朱元璋偶尔也会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词汇。
紧皱眉头,朱元璋冷冷哼了一声:“传令,罚黄子澄半年俸禄,齐泰罚三个月俸禄,以此为诫!”
“退下吧。”朱元璋挥挥手,想了想,又补充道:“去把朕的战刀拿来,朕要出宫一趟!”
雨花别苑的鹿鸣宴结束后。
黄子澄和齐泰像死了亲人似的回到了翰林院。“齐兄,我连累了你。”
两人同为翰林院修纂,并兼任国子监学士,属于清流派,原本俸禄就不高,家庭经济状况就不富裕,此次因为被罚俸,更是雪上加霜。齐泰摇头:“黄大人无需自责,虽然我们现在官位低下,但总有一天,我们会扶摇直上。”齐泰说着,双眼眯了起来,目光看向远方,接着恭敬地行了个礼,说道:“见过皇孙殿下。” 这时,黄子澄才发现不远处的朱允炆,他的脸上满是对朱允炆关怀备至的表情。
朱允炆走近两位眼前,焦急地说:“两位老师无需行礼,我听说两位老师因祖父的事受到责罚,担心你们会对祖父、对我们皇家有所怨恨,特意前来询问具体情况。”黄子澄和齐泰严肃回应:“皇孙心中有数,我们不敢,皇孙您贤良!”朱允炆点头赞同:“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交谈间,他们听见翰林院档案馆内传来几位学士的对话。“我听说,寿州的那个绝妙布局并非出自皇上之手。”
“啊?这般扭转乾坤的手段,竟然不是皇上老先生所为?那是谁呢?谁有这样的高超手腕?”“不清楚啊,不管是何人,寿州的百姓乃至整个大明朝廷都应该感激他!”“没错!这样的默默奉献之人,实在是我们学习的楷模!”黄子澄听罢愕然,原来寿州的危机并非出自皇帝之手,那可是救万民于水火的大功啊!
如果这些人误以为是朱允炆所为,黄子澄的眼中闪烁着光芒,随后紧紧地盯着朱允炆。朱允炆摇摇头:“黄老师,这不是我做的。”
黄子澄摸着胡须笑着说:“皇孙您不必如此,是不是你做的并不重要,关键是要让大家认为是你做的。”朱允炆急忙反驳:“黄师您千万不可,我怎能贪功冒进而这样做?万一被祖父知道了,我怕后果不堪设想!”
齐泰似乎看出了黄子澄的心思,他微笑着说:“殿下尽管放心,我们当然不会傻到直接说是太孙解决了寿州危机,我们要做的只是给他们一点提示,剩下的让他们自己去猜想好了。”翰林院的学士平日闲暇无事,最喜欢的就是聊聊家常。
反正目前无人知晓究竟是谁解决了寿州危机,既然对方不贪功,为何不把这功劳归于朱允炆呢?
让那些文人代表们对朱允炆的印象有所改变,这可比什么都重要。而且他们也不会厚颜无耻地直接说,而是给出一些暗示和线索,让文人们自己去推测。
朱允炆犹豫了一下:“这样不太好吧?”
黄子澄喝道:“殿下请放宽心,我们这就去处理。”话音刚落,黄子澄和齐泰便进了档案馆,众位翰林见状连忙行礼。
黄子澄和齐泰也一一回礼,并随口问道:“几位大人在讨论什么呀?这么神秘兮兮的。”
几个翰林立刻提起精神,对黄子澄说:“黄大人您还不知道吗?寿州那个惊天动地的布局,老爷子亲口说不是他做的,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
“没错!那位高人现在是谁,我们都很好奇呢。”
黄子澄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嗯,前几天我还听说皇上曾多次去东宫啊,随便说说,别乱传啊!”几位翰林学院的学士一听这话,顿时颤抖起来。
皇上去过东宫?
那寿州的危机岂不是皇孙——!
“黄大人,您别卖关子了,是不是皇孙殿下?”“对啊,黄大人,请您详细讲讲吧。”
黄子澄抚须微笑:“不能说,不能说,是不是,你们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何必还要我说出来呢?”此刻,翰林院的几位学士立刻变得庄重!
毫无疑问!
天哪!
如此巨大的恩德,竟然是出自皇孙之手,这可是一件拯救亿万民众的伟大善举啊!
而皇孙竟然如此谦逊低调!
翰林院档案馆外,朱允炆眼中闪烁着一丝兴奋。
虽然刚刚极力阻止黄子澄和齐泰这么做,但他内心其实也很想借此机会扬名立万。
即使被皇祖父发现了,这件事情也与朱允炆毫无瓜葛,这是一个百利而无一害的计策,这样的大功,他又怎么不渴望得到呢?
这正是他在文人士大夫心中树立形象的最佳时刻啊!
正当朱允炆陷入思绪时,傅友文走了过来,行礼道:“殿下驾临档案馆有何贵干?”
朱允炆回过神来,赶紧向傅友文行礼:“见过傅叔。”
傅友文赶忙正色道:“殿下折煞微臣了,还是称呼微臣的名字吧,微臣不敢僭越。”
朱允炆一愣,傅友文显然是在与自己保持距离。
他不动声色地道:“本宫打算去档案馆查阅一些资料,您这是……?”
傅友文回答:“哦,我是来拿户部的财务账册备案的,一起去吧。”
“好!”
于是,傅友文陪同朱允炆进入了翰林院档案馆。
刚才还在唉声叹气的一众翰林学士立刻安静下来,恭敬地看着朱允炆,眼里多了一丝敬意。
朱允炆察觉到了他们的变化,暗自握紧拳头,同时也对黄子澄和齐泰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参见殿下,参见傅侍郎。”
朱允炆挥手示意:“此处并无殿下朱允炆,只有学生朱允炆在此,允炆拜见诸位老师。”
傅友文意味深长地看了朱允炆一眼,也跟着笑了:“你们刚才聊得挺热闹的,说的是什么呢?”
翰林院的学士们意味深长地答道:“大家都在猜测呢,寿州危机出自哪位高人的手笔。”说着,他们有意无意地看向朱允炆。
朱允炆装出欲拒还迎的模样,羞涩一笑,这一举动更加坚定了众人认定寿州危机是由皇孙朱允炆解决的看法。
然而,傅友文却突然插话:“啊?这事啊,用不着猜了,我知道,是我陪着皇上亲自外出求策的。”
傅友文看似随意地说了这么一句,仿佛毫不在意,但又有谁知道他是否故意为之呢?
能够做到三品户部侍郎的位置,傅友文的能力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