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寺院,只剩寥寥几间房屋还在亮着灯。
将韶千凌安置在另处院子后,韩雨便摸黑回到自己的住处。入院,却发现屋内一片漆黑。
通常下,韩雨晚归,云墨轩都会给他留盏灯,但今夜显然有些意外。
推门,门却只嘎吱地松开一条缝,并未打开。
连推两次,都未能成功,最后使用内力才将门强行打开。
门开的同时,伴随一阵木头落地的咣当声。
跨过门槛,低头要寻那门闩。漆黑里,左右找了两圈,才在左门边上看到那门闩。
正要弯腰去拾时,那门闩竟自己动了起来,韩雨惊疑,俯身去看。怎料,下一瞬,一个黑色人影撞入眼前。
定睛,此人不是吕老又是谁!
当即,韩雨被吓得向后闪了一大步,惊吓的样子不亚于见着鬼。
老人六十岁,须发花白,却拥有一个健朗宽大的身体,脸面端正十足,所以看起来十分规矩庄严,加之不言苟笑的脾性,老人就更显严肃冰冷。
也因此,在流岚宗内,几乎没有人不怕他。
老人两眼尖锐,见韩雨这么大反应,不免望了一眼他,但好在也没说什么。
弯腰,将拾起的门闩竖在门后,便从暗处走出来。
静悄悄的房间,显得有些肃静。
望着面色严肃的六十岁老者,韩雨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墨轩不是说,您过几日才回来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头未抬,缓步走向桌子,声音严肃而低沉:“我就不能提前回来?”
韩雨这才稍稍放松,如做亏心事般笑了笑:“能。”
话间,吕老已将灯点亮。端起灯就打算往房间里走,似乎并不打算盘问韩雨晚归的事。
经过韩雨身边,吕老却忽然一停,微皱眉头,审问:“你喝酒了?”
某人心头一惊,秒回:“没!韶千凌喝的。”
那样子,生怕被吕老误会。
老人目光静穆,又将他全身上下看了一遍,见没什么异常,方持灯而去。
人走,韩雨才想起什么,又跟过去,问道:“吕老,您听过红丝血蛊吗?”
吕老停下,“有人中此蛊?”
韩雨点头:“尹云楼中的。”说完,才意识到什么。
吕老神色一顿,但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说什么。唯一的,老人肃穆的神色里透着几许无奈。
果然,前日给他传的信,他没放在心上。
但这一点,他又何曾没预料到。
走进房间,吕老直接从包裹中拿出一个老旧的蓝皮小册子,递与韩雨。
桌上大包小箱堆放着,显示吕老刚回来没多久。
“上面有你要找的这种蛊,只是解起来有些麻烦。”
接过册子,韩雨随手翻开来看。
那册子比寻常书小一本,只有三十几张。上面的字密密麻麻,且是手写,并附有相应图案,记载了七八种稀有毒、蛊。
只是,韩雨见着这上面的内容,极为熟悉。
抬头,面露疑惑:“吕老,这本册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只见低头整理行李的吕老,轻声一哼,笃定:“这册子是早年、大夏的一位贵人赠与我的,世间仅此一本,你怎么可能见过。”
但,韩雨就是觉得这册子在哪见过,而且连上面的字迹也极为熟悉。
吕老见他还楞在原地,抱着册子瞎琢磨,便厉眼催促:“行了,赶紧回去睡吧。”
似不解气,又加重语气,训了句:“有时间研究别人的毒,怎没时间把自己身上的毒除净?!”
当即,韩雨被这话吓地一怔,掩了书,便如没听见这话般,悄幽幽地退出了房门。
自己身上什么毒呢?自然还是千午梦回。
这三个月,她有想办法除去体内的千午梦回,但因为是第一次制此解药,且制药工序繁琐、药量的多少要求极高,即使她二师父——吴崖教过她解毒,最终还是因为弄错一味药的量,导致制出的丹药,药效降低许多。
服下后,也只除去体内十之六的毒素。
但归根结底,还是当时她自己眼高手低,没听她二师父的话多练习炼制千午梦回的解药。
如今好了,身体状况虽比之前好很多,暂时不会有性命危险,但剩余毒素长期潜藏体内,对身体的耗损却是极大。
可惜,会解此毒的二师父吴崖,月前回山寻人时,影儿都没有。
连同大师父闲云、三师父荀渊、三师母叶凝以及教授她轻功的荀少枫大哥等人,全都不见人影。只在他们落满灰尘的住处留下一张纸条——诸位师父有事处理,勿寻。
几个奇葩师父,行迹诡异倒是一点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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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后,韩雨又细瞧册子,这才想起来,这本册子与她二师父曾逼她研读的那本记载各种稀世蛊、毒的书极为相似,连字迹也与她二师父的字极为相似。
如此,那这册子岂不就是她二师父所撰写?
灯下,韩雨掩书而思。
若这般,二师父与吕老是旧相识了?
只是她却未听二师父提及他是大夏的人。
些许细枝末节细想来,让韩雨心存几分疑虑。
但念及自己的那几个师父踪迹本就诡秘,且不愿再涉入江湖,便弃了这些无谓揣测,投心钻研册子里的红丝血蛊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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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雨不曾将二师父的事告知吕老,而吕老也未告诉韩雨,他口中所谓的贵人,正是四年前于大战中不幸亡逝的大夏皇帝——神医谢文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