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后来呢?
殊玉梦到自己和江离被押至审判台,那时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令人窒息。
桑翊身后便站着令思环,他们所谓的正道人士在台上细数江离与自己的“罪恶”,恨不能将他们千刀万剐。
令思环对桑翊点头哈腰:“殊玉最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桑仙首,曾经我失手打伤你,她扬言要给你报仇,但是到最后也没对我如何,说卖我个人情。”
桑翊看了一眼令思环,没有说话。
令思环知道越是说殊玉的不好,越能取悦桑翊,便继续道:“谁料,她转头便又鼓动我师尊将我赶出了昆仑仙门!我以为她当时表现得那么气愤,至少会去关心关心你,不过......”
令思环冷笑一声,“不过我后来打听,她竟是将您管都没有管,任你咳了半个月的血,啧啧啧,真是蛇蝎心肠......”
桑翊双拳紧握,压抑着愤怒。
令思环道:“桑仙首,您可千万不能心软,一定要杀了这个毒妇啊!”
殊玉垂着眼睛,不想辩驳。
吃了涤灵果,怎会咳血半月?
除非他根本就没有吃。
可是自己明明将涤灵果交给了身边的弟子......
一瞬间,殊玉忽地恍然大悟。
涤灵果那般珍贵,谁不觊觎呢?
她太相信别人了......
自己不屑于做偷盗之事,不代表人人也都是正人君子。
更可气的是,她当时急着追令思环要说法,连那个接了自己涤灵果的弟子长什么模样,都未曾看清......
可是现在就算是解释,谁又会相信呢?
桑翊没让令思环再继续说下去,他道:“我明白,是她嫌我给她丢脸了。”
殊玉只想苦笑。
桑翊看着殊玉,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一丝后悔,又道:“一个废物而已,用不着关心,若是咳血咳死了,不更是少了一个累赘吗?对不对,我的师尊?”
他原是这般想的......
殊玉记得自己好像没有回答,也再没有看桑翊一眼。
这样冷淡的态度,无疑更让在场的人确定她就是一个恶毒的女人。
许挽铃最看不惯殊玉这种总是清高极了的模样,她看向桑翊,想让他说点什么。
可是桑翊似乎完全沉浸在愤怒中,不理会她的眼神。
许挽铃便上前甩了殊玉一耳光,响亮至极。
这一巴掌甩得突然,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
桑翊声音带了一丝震惊,“挽铃!”
许挽铃愤愤道:“阿桑,你要为她求情?”
桑翊好像比许挽铃更气愤,“她毕竟是我师尊!”
殊玉冷笑,“这时候了还装什么师慈徒孝,桑翊,你看到这一巴掌,应该是很开心吧?”
桑翊捏着拳头,没有说话。
殊玉就是在他沉默的时候忽然出手的。
她双手戴着锁链,虽然被限制行动,却也是她最好的武器。
许挽铃靠她很近,她反击突然,一下子就将锁链缠在了许挽铃的脖子上。
“你们若是谁敢过来,我勒断她的脖子!”
桑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仿佛他第一天认识殊玉一样。
殊玉一只手制住许挽铃胳膊,另一只手高高扬起,给了许挽铃一耳光。
“啪”地一声,许挽铃嘴角直接流下血来。
“我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样对我撒野。”
殊玉虽然笑着看许挽铃,但满眼都是杀意。
“啪!”
又是一记耳光。
殊玉再次扬起手,桑翊终于上前一步,用灵力牵制住了殊玉清瘦的手腕。
殊玉看着桑翊,眼神挑衅。
她的修为封了大半,但是稍许挣扎,还是可以挣脱的。
只不过会断了骨头罢了。
殊玉也不怕疼,硬生生开始在桑翊的灵力下挣动,桑翊看着殊玉癫狂的表情,不知为何,竟松了手。
又是响亮的一声。
三个耳光扇得许挽铃头晕目眩,一头扎进了桑翊怀里。
“真是痛快。”殊玉神清气爽,笑得开怀。
“你真是疯了。”桑翊道。
殊玉不在意地甩甩手腕,“是啊,那又如何?”
......
那时许挽铃是桑翊的心头肉,谁都不敢得罪她,可是殊玉却在大庭广众之下,狠狠给了许挽铃一个下马威。
许挽铃的脸肿得老高,抱着桑翊哭个不停。
立刻有人上前,递给许挽铃擦伤的药膏。
修真界中多的是灵丹妙药,用上不到片刻功夫,许挽铃的脸已恢复如初。
同时,她的嚣张气焰也恢复了过来。
她不再找殊玉的麻烦,而是转头对桑翊道:“阿桑,我要你杀了她。”
桑翊不答话,眼神里是一种直透灵魂的审视。
许挽铃后知后觉自己方才贸然出手,没有顾得上修真界审问的流程,坏了规矩,这是令桑翊生气了......
她咽下这口气,开始找茬发泄,转头问令思环道:“你说,你曾伤了阿桑?”
令思环一愣,不知道为什么许挽铃忽然盯上了自己,但也还是唯唯诺诺地承认了。
许挽铃声音忽然带上狠意,“那你该怎么罚你?!”
令思环明白了过来,知道自己这是成了出气筒,差点给跪了。
但是识时务为俊杰,讨好许挽铃就是讨好桑翊。
他立刻自己扇自己耳光,一下比一下用力,“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狗眼看人低!”
啪啪的巴掌声很是清脆,那画面,真是极其讽刺。
殊玉头脑一片混乱,一阵剧痛将她拉回现实。
桑翊自责的话模模糊糊地传入耳中,“师尊,我真是个废物......”
殊玉猛地清醒过来,一把推开桑翊,眼中满是惊恐,“你滚开!”
药池内被这突然的动静弄得溅起高高的水花,桑翊被这么一推,跌坐在池中。
他不明所以,道“师尊,你......你醒了?”
殊玉粗喘着气,她一时分不清今夕是何夕,前世与今生有太多的情绪杂糅在一起,像一个拉着牛马的皮绳,勒得她连呼吸都好似变成了负担。
这是哪里?自己怎么了?
她重重地掐了自己一把,看见眼前略显青涩的桑翊,终于明了了现在是她重生的第二世。
经年的委屈并不是伴随重生渐渐消散,反而岁月推移,将一切都磨成了一把锋利的刀,一次次对准了殊玉的心脏,要把她的心力剜得消失殆尽。
梦,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