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挽铃在一个深夜离开了凌霄峰,她心中想着殊玉对她说的话,低头看了眼脚下的土地,又抬头望天。
她因殊玉而坠入深渊,又因殊玉获得了自己想要的力量,其间情绪,并不能简单道出。
但是此时此刻,许挽铃却又多看了一眼殊玉静室里亮着的灯。
“殊玉,你说,我能信了你吗?”
……
殊玉坐在床边,手中拿着一个平安扣。
那是曾经她和桑翊下山时,桑翊买给她的礼物,并许愿希望她平安。
那时候,殊玉一心想要桑翊死,并不曾仔细去看过这个礼物。
现在这黛色的玉就静静躺在她的手心,在烛光下带了几分暖色。
“你来了?”殊玉感到一阵凉风窜进屋中,“看来,这次你并不想要只是打架。”
苏杳显出身形,她身上依旧是那件火红的裙子,整个人如同一朵艳丽的玫瑰,优雅至极。
“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盯上你?”苏杳不客气地拿起殊玉面前的茶盏,饮下一口茶,“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殊玉道:“那个杯子是我喝茶用的。”
苏杳无所谓地将杯子放回桌案,“咱们本就不分你我,我不嫌弃。”
殊玉听了这句不分你我,皱起眉来。
“你什么意思?”殊玉知道苏杳这句话定然不会是无心,“你究竟想要找我做什么?”
苏杳道:“你若肯跟我走,我就告诉你。”
殊玉略一思索,道:“你想让我跟你再去北渊?”
“聪明”,苏杳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欣赏,“不过你聪明,也是正常。”
这肯定不会是一个简单的邀约,殊玉道:“我还有凌霄峰这么大一个峰,很多事没有处理好,我的徒弟才当上掌门,我凭什么扔下这么多正事不做,赴你的约?”
苏杳哈哈笑了几声,“你不要和我谈条件,我能知道你的心思,在你眼中,这些都不是什么重要之事,你一定,会跟着我去北渊的。”
“哦?”殊玉也笑,“我连我自己的心思都不清楚,你就清楚?你以为你是谁?”
苏杳忽然道:“殊玉,生而为人,我苏杳也有姓氏,虽然我那便宜妹妹苏吟深为我所厌恶,可是我们还算是姐妹,都姓苏,可你呢?”
殊玉看着苏杳,心里尘封的酸涩渐渐生出。
她不得不承认,她的确生来孤独,没有亲缘。
苏杳见殊玉沉默,并不打算停嘴。
“你或许一直是觉得自己没有亲人,一路陪你走来的,也只有你的师长,是吗?可是我若问你,你为何连姓氏都没有,你该作何回答?”
殊玉忽然觉得手脚冰凉。
在桑翊回溯轩辕厉和冷无伤梦境的时候,她看到桑翊有亲生爹娘牵绊,自己就生出过一次难以言明的情绪。
她对自己的幼年记忆一无所知,从记事起,就已经是夙灵仙尊的徒弟了。
为何,自己对更早以前的曾经,毫无执念呢?
“如此”,苏杳上前一步,紧紧盯着殊玉的眸子,挑衅道:“你还不跟我去北渊一看究竟吗?”
殊玉隐隐约约觉得,苏杳会让她知道一个不得了的真相。
北渊底下,她已经去过一次,那里除了一块山一样高的书命石,便什么也没有了。
不,好像,还有一具不知道望了书命石多久的骸骨,和被自己毁了一半的藤林。
可是,那些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机会只有一次”,苏杳冷哼一声,“想必你也大概了解我的脾气,若是你这次拒绝了我,下次我或许就没有心情帮你了。”
这样的催促,咄咄逼人。
殊玉似乎再没有选择。
可是殊玉很快从不该有的情绪中清醒过来,干脆道:“不,我不跟你去。”
苏杳没想到殊玉拒绝得这么干脆,不解地看向她。
殊玉拿回主动权,勾唇道:“魔主大人也不是闲的没事做好人的人,我不跟你走,你那不为人知的目的就达不到,我这次就算拒绝了你,你还是会来找我的。”
苏杳:“……”
殊玉继续道:“等我什么时候有心情了,再跟你去吧。”
苏杳语气冷了下来,“心情?你还是个做事看心情的人?”
“不然呢?”殊玉伸手轻轻一拨,那个被苏杳用过的茶杯就摔到地上变得稀碎,“你看,用不用这个茶杯,也是看我心情。”
“这是我凌霄峰,是我殊玉的地盘,魔主,你和我硬打打不过我,就想用我可能在意的东西扰乱我的心神,我轻易上钩的话,也太让你这个对手觉得无趣了。”
苏杳简直要被殊玉气笑了。
她终是甩袖而去。
殊玉看着地面碎了一地的茶杯,道:“桑翊,你隐藏身形的功夫还不到家。”
桑翊垂着脑袋从窗户翻了进来,乖乖跪在地上。
“你都听到了?”
桑翊点头。
殊玉道:“你能在这里偷听,是我不介意你听。”
桑翊道:“徒儿明白,没有人能偷听化神大能的秘密,可是……”
殊玉道:“可是什么?”
“可是师尊,你的确是一个无姓之人,你的身世,你真的不在意吗?”
“在意”,殊玉如实回答,“一个人,怎么可能甘愿连自己是怎样出生在这个世上的都不在意?”
“那师尊真的要跟着苏杳去北渊吗?”桑翊很是担心,“她是一个性情乖戾的人,定然没安好心。”
这些,殊玉怎能不清楚?
她沉默片刻,忽然道:“桑翊,我要闭关,在我闭关之后,我要你帮我除掉一些人,甚至一些门派,你做得到吗?”
桑翊目光坚定,“我能。”
殊玉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徒弟”,她将一张纸从空间拿出,递给桑翊。
这张纸上列着很多人的名字和门派的名字,桑翊仔细一看,发现上面的“何明辉、钱放、云啸、拂岚宗、昊言宗都被朱砂画了大大的叉,剩下半页有人的名字,也有一些眼熟的门派名,还没有被画上叉。”
“没有用朱砂画上的,我都要他们下场凄惨,记住了吗?”
殊玉自知北渊她非去不可,但是前世的仇家,她都不会放过。
桑翊已经成了一把完美的锋利的刀,也是时候让他发挥该有的作用了。
桑翊跪在地上,眼神诚挚,道:“只要是师尊剑之所指,皆是我的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