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戏剧性的一幕,被火车上不少乘客瞧了个正着。那些原本因这俩无赖行径憋了一肚子火的人们,眼见他们被砸飞,先是一愣,紧接着爆发出阵阵哄堂大笑,笑声在车厢过道、座位间此起彼伏,有人笑得前仰后合直拍大腿,还有人扯着嗓子喊着“活该”“报应”。而我,隐在这喧闹人群里,不动声色,周遭人大多只顾着瞧热闹,鲜少有人察觉到这“天降正义”正是出自我手。
石浩起初也是满脸惊愕,待看清那两人狼狈摔飞的惨状,脸上瞬间涌起兴奋之色,满脸涨得通红,他猛地高高举起手臂,攥紧拳头,扯着嗓子高呼一声:“耶,打得好!两个渣滓,就该给他们点教训!”那激昂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着,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而他全然不顾,只是一脸畅快,眼中闪烁着快意的光芒。
随即,他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样,瞪大了眼睛,满脸涨得通红,朝着我大声嚷嚷起来:“哎,哎!老弟啊,你丢出去的可是我的茶杯呀!没有它,我可怎么喝水呢?”
我转过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缓缓开口问道:“那对于这两个人,依你看,到底应不应该狠狠教训一顿?”
只见石浩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紧握成拳,怒不可遏地吼道:“当然该打!他们俩居然差一点就害得我妹妹丢掉性命,我现在真恨不得把他们的皮都给活生生地剥下来!”
听到这话,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看着他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也不会在乎少一个杯子这点小事儿吧?”
石浩闻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脸无奈地说道:“话虽这么说,剥皮和有没有杯子喝水完全是两码事嘛。再说了,如果没有杯子,我总不能像个野蛮人一样直接用手捧着水喝吧?”
我听到他这番话,顿时被气到不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里暗自嘀咕道:这家伙还真是死脑筋,都这种时候了还惦记着他那个破杯子。于是,我干脆不再搭理他。
石雨诗脚步“噔噔噔”地在车厢里一路小跑着过来了。她到了近前,胸脯还在微微起伏,那羞红的脸蛋只见她口唇轻启,话却结结巴巴地往外冒:“刚……刚才,那俩臭流氓,到底是谁出手教训的呀?”
千机雪神色平静,妙香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石浩则满脸无奈,可三人的手就像约好了似的,齐刷刷地指向了我。石雨诗先是一愣,随即眼睛骤亮,“呵呵呵”地笑出了声,那清脆的笑声,宛如银铃在风中摇曳。她大步走到我跟前,高高竖起大拇指,满脸钦佩地说道:“太妙了呀!真不愧是你,我现在就好奇那俩家伙被打成啥模样了。不过,用来打他们的杯子怎么瞅着有点眼熟呢?”
石浩一听这话,苦水瞬间涌上心头,那脸皱得像个苦瓜,长叹一口气说道:“唉,那可是我的喝水杯子啊,是我一位战友送我的,对我意义非凡呐。”我眼睛瞪得溜圆,满是惊讶,也向他们竖起大拇指道:“啊?怎么又是个有特殊意义的东西呀!我可真搞不懂了,你们兄妹俩咋出个远门,都喜欢带着这些个纪念意义的东西,是真不怕出意外啊?”
石浩满脸苦涩,无奈地长叹一口气,说道:“是啊!我妹子视作宝贝的东西,是被天兄弟你帮着抢回来了,可我那物件儿,却是你给扔了的呀!这事儿,横竖都和你脱不了干系。”
千机雪一听这话,当即就不乐意了,那两道弯弯的柳叶眉瞬间一横,像两把出鞘的小剑,脸上贴着的那颗用来乔装的痦子,也跟着肌肉的牵动差点抖落下来。她杏眼圆睁,提高了嗓门儿说道:“石大哥,你这话可就太欠妥当了吧?照你这意思,难道是说,你们自个儿的东西没保管好,丢了、坏了,都得怪罪到我天哥哥头上呗?哪有这般道理!”
石浩见千机雪气势汹汹地开腔了,心里一慌,连忙双手在身前快速摆动,如同风中摇曳的旗帜,脸上堆满讨好的笑,说道:“没有,没有,我哪能有那意思呀!我纯粹就是和天兄弟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罢了,呵呵,不过就是一个破茶杯而已啦,不值当一提,不值当一提的。”
就在这时,王涛神色匆匆地快步走了过来,他那急切的步伐带起一阵风,衣摆都随着节奏大幅摆动,身后还紧紧跟着表情凝重、步伐沉稳的列车长。
王涛几步跨到我跟前,目光牢牢锁住我,声音因为赶路而微微带着喘息,说道:“小哥,有消息了!你赶紧跟我去警务室一趟吧!”听闻这话,我像是被突然通上了电流,浑身一激灵,原本慵懒靠在床上的身子猛地弹起,二话不说就准备抬脚跟上。母亲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到,她手中正折叠着的衣物“啪”地掉落在地,随即也站起身来。
一旁的石浩原本还准备和我胡搅蛮缠,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微张开,脸上写满了茫然与不解,活脱脱像个被舞台上突发剧情搞懵的观众,就那样一脸懵逼地看着我们,眼神里满是疑惑。
王涛没顾得上理会旁人的反应,只是迅速地向我和母亲递了个眼色,示意我们抓紧时间跟他走。我心领神会,赶忙扭头对着千机雪和妙香叮嘱道:“我和母亲去去就来,你们在这儿哪也别去。”千机雪眨动着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神情乖巧又懂事,用力点了点头,同时伸手拉过妙香的小手,妙香也跟着连连点头,柔顺的发丝随着动作轻晃,轻声应道:“放心吧,我们就在这儿。”
石浩见我们抬脚要走,下意识地也站起身来,抬脚就想跟着一道去瞧个究竟,可刚迈出一步,列车长便一个侧身,不偏不倚地挡在了他的身前。列车长脸上挂着看似和煦、实则不容拒绝的笑容,眼睛微微眯起,眼角的鱼尾纹都透着一股审视的意味,开口问道:“同志,你们是从哪里上车的呀?又是准备到哪儿去呢?方便把车票拿出来给我看看吗?”这一连串的问题,像三把连环锁,“咔嚓”几声就把石浩给牢牢拦在了原地。石浩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弄得措手不及,嘴巴开合了好几下,“哎哎”地支吾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完整的句子来。而此时,我和母亲早已随着王涛的脚步,匆匆走出好远,石浩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车厢的拐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