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莫名其妙困在山洞大殿中的江正召,坐在椅子上,又找了张小几搁脚,双手抱胸,就这样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被一阵叽叽嘎嘎的声音吵醒。睁开眼,打着哈欠,见到那道厚重的精铁墙正在缓缓升起,外面清晨的阳光照到脸上。
“江公子。”阿普拿着纸笔,跨过半殿废墟,“把你家地址写下来吧。”
江正召眯着眼,抹了把脸,并不是很清醒的样子看着阿普问:“干嘛?”
阿普不客气的说:“听说公子家有钱,正好用来买公子的出城条。”
江正召放下脚,换了个姿势,好奇的问:“你家的出城条要多少钱?”
“我们天后说了,按公子的身价,三十万两吧。”
“三十万两?”江正召嫌弃的说:“这也太少了!既然你们要将信送到京城奉天殿,不如多写点,三百万都太少,五百万、不,八百万两吧。”
阿普被江正召说的一愣一愣的,呆呆问:“八、八百万两?”
“对啊,还要现银。银票不值钱,你想吧,要是思州没银号,你们拿了银票去哪里兑?”江正召一脸诚恳。
“八、八百万两现银?”阿普真的呆了,傻傻问了句:“这得有多少啊?”
江正召居然认真答起来,“不多。十两一斤,八百万两,也就八十万斤嘛,一辆马车运一千斤,差不多八百辆车。”
阿普听的很心动,急忙把纸笔递过来,“快,把你家地址写下来。”
江正召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大家都知道,万岁爱民如子。巧了,我正好是大明子民。你说,应该去哪里找万岁爷?这还用我写地址?”
“你……”阿普觉得有些不对,又没发现哪里不对。
“江公子,欺负老实人就没意思了。”门外进来个中年女子,手上握着长鞭。一旁所有人都对她低头行礼,口称‘天后’。
江正召看着她笑了笑,“难道田夫人将江某扣在此,就有意思了?”
“你不是来做生意的。”冉爱花走到他面前,肯定的说。
江正召看着她,“是田夫人不想谈生意。”
冉爱花笑起来,“我不急。要不要通知你家人,由你自己定。”
江正召摇摇头,“江某倒是觉得,田夫人没这么不急。不如,我为田夫人当个说客?事成之后,丹砂矿交与江某经营五年。”
“说客?”冉爱花大笑起来,“江公子,想多了,我们不需要。”
“大军将至,田大人难道不想好好打场仗?”江正召微笑道:“此事,我倒是能帮上忙。”
冉爱花摇头,“你说来说去,无非是想我现在就放你。可是,我不想。我们思州,也不会降。”向身后随从吩咐道:“阿龙,带他去地牢。”
冉爱花似乎没空与他闲聊,转身出殿,边走边说:“如果不要我们去你家报信,那就别想着会有人来救你。”
江正召看着她背影,笑起来。猜错了吧,本王就没想过会有人来救。
此时,进来个小侍卫,一把拉起他,就往外面带。
什么情况?!江正召盯着这一地废墟,没想到这座大殿已被拆了大半,更没想到的是,才过了一晚,宣慰使府就到处都在修房子。不会是老沈的手笔吧?不错。
江正召跟着这个小侍卫,一路东张西望,脸上始终带着笑。
他这表情,被叫阿龙的小侍卫看在眼中,极不爽。毕竟,昨晚花了这么多人力才将那人骗进石洞,谁都没想到会有这么大损失,所以,天后心情不太好。阿龙终于忍不住,重重推了他一把,“看什么看,快走!”
又是在房子之中兜圈,穿过一扇院门,还以为出府了,却是一座奇怪的院子。
一小块平地上垒砌了三个台阶高的石制平台,平台侧面每隔半丈,就用精铁焊了两掌大小的栅栏。而这处平台与地面之间有一扇倾斜的铁门,阿龙让几个侍卫用力打开那扇门。门后是一条向下的石台阶,两侧点了几支火把,并不太黑。
“下去。”阿龙又狠狠推了一把。江正召没站稳,跌跌撞撞向下冲了好几步。
“客气点。”江正召也懊恼了,“风水轮流转,你客气点,大家以后好见面。”
阿龙根本不理他,示意另一个侍卫跟着下去。原来,这个石制的平台下,还真是一处半地下的地牢。
地牢内,两个喝着酒的牢头,见又有人来,随口问了句,“便宜的,还是贵的?”
“最贵的。”跟下来的侍卫答。
“最贵的?进来都是贵的,没空房了。只管扔进来,也不放几个出去。”牢头随口抱怨道。
“让他们挤挤,能有什么关系?”侍卫不耐烦了。
牢头还在嘀咕什么,顺手拿了串钥匙,举着火把往地牢深处走。江正召跟着牢头,身后是押他下来的侍卫。
这处地牢的每间牢房顶侧,都开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窗洞,虽离地有一丈多,但透得进光线,再加牢头的一点火把光,让这处地牢并不太阴森。
牢房分成左右两边,两边都有隐隐约约的人影,看不清有多少,只是这些人没一丝声音。差不多走到最里面,牢头一边开门一边说:“便宜你小子。”
江正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推了进去,忍不住怒道:“你们就不能客气点?”牢门一锁,牢头大步离开,根本没人理他。
江正召叹口气,打量起这间小牢房。
一张小床铺着稻草,竟然有马桶和桌椅,这大概算得上是牢中上房了。不过这间牢房中早就有人了,还是个女子。江正召盯着她看了半晌,这女子坐在桌前,挽着头发,样子有些狼狈。奇怪,感觉挺面熟的,就是一下想不起来像谁。
“江正召?”女子先开口了,带着三分惊讶、七分不确定。
“不会吧……”江正召瞪大眼睛,跳起来,“才多久,你嫁人了?!”
“别胡说!”张斓猛的站起来,“我与你所识之人有几分相似,那是因为我们李家与张家本就是亲戚。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镇远侯顾成之妻李氏!”
江正召被她说的一脸懵,不过,呆了呆之后,什么都没说,找了张凳子坐下。
周边几个牢房,有人有节奏的敲起牢门。
张斓急急从身旁一堆稻草里拿出几根筷子,递给旁边牢房的人,对面也有人做同样的事。做完,张斓也敲了敲牢门,蹲着等回音。
“干什么?”江正召也蹲到她旁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问。
“挖地道,逃。”张斓小声道。
江正召一脸的搞不清状况,又问:“用筷子挖?”
张斓瞥了他一眼,“不然呢?连筷子也就我们最里面两间有,你进来也好,明天多一双。”
江正召挠了挠脑袋,“不对呀,不是应该最里面的挖,才不容易被发现吗?”
“就只有外头几间是泥,里面的全是岩石,怎么挖?”张斓没好气的说。此时,接连传来敲牢门的声音。张斓舒了口气,“应该没人会进来了,能好好挖一会了。”站起身坐回凳子上,盯着桌子不知在想什么。
江正召悄咪咪拉过凳子,在她身旁坐下,小声说:“我有几个问题……”
“有话就说。”张斓也压着声音,但态度真不太好。
“第一,就当这地道能挖通,外面的人出去了。那里面几间打算怎么出去?难道还要每间都挖出个洞,通到外面那间?第二,这样的挖法,你打算挖到猴年马月?”江正召小声问起来。
张斓轻笑了一声,“你进来不到半炷香,问题倒挺多。那你说说,有什么其它有效的办法?”
“呃……”江正召点了点头,解释道:“我不是质疑你,只是时间不够。”
张斓转过头,盯着他,“什么意思?”
江正召坏坏的笑了笑,“不就是你夫君咯,怕也就是几天后的事了。”
张斓一怔,轻轻吐了两个字,“平叛?”
“你说呢?”江正召还是这副表情。
张斓猛的像是要爆起,忍了又忍,狠狠盯着江正召,压着声音反问:“你觉得我们还有命出去?”
江正召看她生气,更开心了,用调侃的语调道:“你夫君呀,怎么舍得你没命?我还想靠你拉一把呢。”
“说!”张斓压着怒气,“你是不是有后手?”
江正召耸耸肩,无所谓的说:“没人知道我在这里,就算知道也不会来救。后手嘛,也只有趁兵荒马乱的时候,逃呗。”
“怎么逃?人家走之前一把火把这里全烧了,看你怎么逃!”张斓怒极,声音压到最小,狠狠的说:“如果你嫌这么死太慢,还有种死法。把所有人都押到城墙上,你觉得,我‘夫君’会退兵?”
江正召愣了愣。好像有道理,不知道蒋大人招降的时候,会不会提出先释放人质?就算提,田琛也没理由答应。那,是不是只能靠老沈了?
张斓看他发呆,没再理,走到牢门边,敲了敲,对对面的人说道:“他们要来了,就这几天。我们必须加快速度!”
对面的两名男子,看了看江正召,点了点头,也敲起牢门,片刻对张斓道:“时间太少了,是不是再想想其它办法?”
“不管什么办法,我们都需要先离开这里才行。”张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