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维汉回来的时候，带了张张斓写的字条，写了四句话。一、贾明是针对木料，还是针对你？二、有没可能是他收了木料？三、要不要收网？四、记得吵架。
    这些问题，也只有试探过才能判断。不过对江正召来说，最不开心的是不能去找小斓玩，还要假装仇人。
    第二天，因为没去福鼎，江正召显得无所事事。一会发呆、一会又挖空心思的想，要送什么给张斓玩。
    临近中午，离尘送来封信，让江正召一直以来轻松的心情，瞬间没了。
    这是太子的回信。
    离开苏州前，江正召将这个天马行空的计划告诉了郑和，同时给太子写了封信。这如同儿戏一般的主意，不仅要求调用铁力木，还提了绝不可能答应的要求——调兵。
    郑和会配合，江正召猜到了，也明白这绝不是郑大人的意思。至于调兵，这只是为了说明自己不靠谱、不堪大任。毕竟上次离京前，太子殿下明确告诫过，做事要有分寸。现在这主意，与其说是异想天开，不如说是胡闹。
    所以，这次本就是找个理由和小斓游山玩水，顺便胡闹一场。可，这封回信，只在他的原信上加了三个字‘按此办’。
    江正召盯着那三个字。
    收铁力木，根本不是钱的问题，此事不是自己能有办法解决的。连自己都明白的事，圣上会不知？
    按此办？
    为了什么？难不成那所谓的三年任务，也全是借口？贾明？先是刻意与自己在扬州合作，又送来密折。如果没映江阁的夜谈，根本不知他有谋反之心。这次，又是这样，刻意到唯恐自己不知。
    是因为这个贾明？江正召微微摇头。若是圣上想知道，锦衣卫就能办。难道还是因为苏州？但自己这个胡闹的主意，与苏州毫无关系。再说，调兵也不是太子殿下能调的，圣上想要什么？逼自己反？这也要自己有这心思。总不能是栽赃楚王府吧？
    现在怎么办？
    “爷。”门外，离尘通报：“贾先生到了。”
    四海楼，酒楼包房。
    贾明看着菜单，一旁小二热情介绍着本店特色。见江正召进来，贾明摆了摆手。小二极会看眼色，停了介绍，满脸堆笑的迎上去。贾明也站起身，向江正召行了个礼，笑着问：“公子赏脸，让贾某做个东？”
    “无所谓。反正你来找我，也不是为了吃饭。”江正召没什么表情的在他对面坐下。
    听他这么说，贾明更是大方，直接给了小二五两银子，让他随便上菜。小二欢天喜地的出门，贾明直奔主题，“听说那些料，来自交趾？”
    江正召笑了笑。既然他这么问，那这场戏就先演下去吧。
    “二万五，也算是良心价了，凑凑也付的起。”贾明看着江正召，继续说。
    “二万五？”江正召像是愣了愣，随即轻蔑一笑，“到我这里就三万五了，那位小姐对你还真客气。”
    “张小姐？今日倒是没见到，这价格是王管事说的。”贾明拿起身边的茶壶为江正召倒茶。
    江正召又笑起来，带着一丝不屑，“那可就做不得准了。对张大小姐来说，那些木料的价格就是信口开河。”
    “公子觉得，张小姐不诚心卖？”贾明试探着问。
    “这谁知道？我打算玩几天就走，木头也不止她一家。”江正召喝了口茶，随口说。
    这话听着就不像是真的。贾明诧异的看着江正召，“公子也在收料，想来应该知道市面上没货了。”说完停了停，注意了下江正召的表情，继续道：“公子是为了宝船厂？”
    江正召笑起来，反问：“你也知道宝船厂缺原料？”
    “除了宝船厂，在下也想不出哪里能差得动公子。”贾明微笑道。
    “哈，太看得起我了。”江正召笑的没心没肺。
    “在下听说，这些料若是卖不掉，就会进宝船厂。”贾明朝江正召微微一笑。
    “我还听说交趾木料极多，这还只是第一批。”江正召也微微一笑。
    “难怪公子不急。”贾明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当然不急。”江正召随口说着。
    贾明愣了愣。房间里安静下来，好在一道道菜上来，倒没那么尴尬。
    “这批货价格确实不贵，在下听说泉州有不少富户打算合伙收料。”贾明表情轻松。
    “不错。转个手也能赚不少。”江正召不在乎的手。
    贾明皱起眉，终于忍不住道：“张小姐手上的铁力木，只有在卖不掉的情况下，才会进宝船厂。交趾的料品质不差，又是平价。量是大了些，但肯定会有人要。”
    “你？”江正召脱口而出。
    贾明笑起来，“有能力的多了，在下知公子也有能力。”顿了顿，看似随意的猜道：“这些料，想来本就不要钱。对宝船厂来说，有，肯定好；没有么，应该也不失望。对吧？”
    江正召顾自吃着菜，没答。
    “不过，这种木头长的极慢，今年没，明年也不太可能会有。所以，大明只剩交趾一处有货了。”贾明看着江正召说。
    江正召略一迟疑，随即微笑道：“你知道的挺多。”
    贾明笑着点头，继续猜测：“我猜，公子不会坐等。要么做手脚搞砸张小姐的生意，要么出价收料。否则，郑大人这几年都不用走了。听说，圣上去年已经定下今年出海，想来郑大人也不敢抗旨。”
    江正召放下筷子，自己倒了杯酒，不痛不痒的说：“听着似乎有几分道理。”
    贾明表情终于放松了，“一人能力有限，不如我们合作，包了交趾的货？”
    “你也说二万五不多。”江正召看了眼贾明，“既然不多，那就各做各的。至于以后，天知道还有没有。所以，为何要合作？”
    “因为，很多人都没想到交趾。”贾明喝了口酒，缓缓道。
    什么意思？江正召像是没细想，说道：“现在考虑也不迟。”
    贾明沉思片刻，看着江正召，无奈笑了笑，一字一顿道：“在下从去年得知英国公大胜陈军后，手头就紧了。”
    是他？！江正召明显一怔。接着，又急忙掩饰的摇头道：“对我而言，最合算的难道不是谁都不要？”
    贾明看着他，连最细微的表情都没放过。于是，笑了笑，故意顺着他的话问道：“江公子，不会真连英国公府的面子都不给？”毕竟在所有人眼中，英国公府此举，就是敛财的意思。
    “也没见谁给我面子。”江正召喝着酒，抬眼看着贾明。
    贾明叹了口气，最后问了句，“公子真不考虑合作？”
    江正召顾自喝酒，没回应。
    贾明无奈笑起来，提醒，“不管怎么说，一方是英国公府，另一方嘛，大明有这么多船行、富户，恐怕都不会听公子的。”
    “走着瞧吧。”江正召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行。”贾明举了举杯，笑道：“贾某敬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