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慎行堂护送,虽然沈维汉、老甲仍不敢放松警惕,却没再遇袭。
第三天清晨,几人已在苏州城外。看着城门缓缓开启的城门,老甲停下车,“公子,到了。”
车外,慎行堂几人走上前,沈维汉警惕的挡住他们。其中一人站定,说道:“张大人今日午时前,会到锦绣。我等护送二位进城后,任务就完成了。”
张斓满脸憔悴,隔着窗道:“多谢。”又抬头对江正召轻声说:“我不进城了。”
“晓时农庄?”江正召明白张斓的想法。张辅已经知道有人假冒英国公之女,而张斓又一直称病不见,他必定会怀疑。更何况张斓也没出疹子的症状,所以她就拿自己的小秘密换张辅的不怀疑。
“对,告诉李掌柜就行。”张斓说着,笑了笑,“不过,他不知道这农庄是我的。”
“对不起。”江正召内疚的说。
“你说一路了。”张斓微笑道:“既然这么内疚,把老甲和马车借我吧,罚你走路进城。”
已经到了苏州城,此时,她更不能露面。江正召明白,点头道:“行,让老沈也……”
张斓摇头打断他,“你还要去见贾明,安全第一。”
江正召不舍的点头,“让老甲跟着你。等你爹走了,还坐他的车回来。”
“好。”
“到了先休息一会,你爹不会这么快到。”江正召又操心的嘱咐起来。
“知道了。”张斓笑起来。
“还有……”
“行了行了,你磨蹭的可是我睡觉的时间。”张斓嫌弃的打断。
“噢。”江正召看了张斓一眼,恋恋不舍的下车,又回头看着她,噘着嘴道:“我走了。”
见他一副失落的样子,张斓无语极了。
江正召只能回头对老甲道:“一切听小姐安排,保护好她。”
“是。”老甲干脆的掉转马头,驾车离开。
晓时农庄,在苏州城外三十里的山丘当中,既种不了水稻,又因背阴连位置都谈不上好。
张辅到的时候已是下午,见到面容憔悴,一身农家女打扮的张斓,竟有些不敢认。
张斓像是什么都没觉得,上了一桌庄子里的出产,说着几日前来庄子里养病的事,又开心的邀请张辅参观这座农庄。
“爹,原本这里是个桑园,但因背山,品质、产量都不高,主家早不想要了,收来的时候基本荒废。”张斓兴奋的说着,又指向不远处一片片水塘,“那边是小块的沼泽和低洼淤泥地,问了官府,全是荒地、没人要,我就全收了。”
张辅微笑道:“这园子虽大,但大都在山丘上、而且阳光不足,应该种不来米粮。”
“对,这园子既种不了桑、又种不了粮,所以当时小斓只用了自己存下的月钱就卖下来了。”张斓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噢?”张辅没想到这庄子居然是张斓自己的,一怔之下,又哈哈大笑道:“难怪刚才进门,庄头喊我‘洪老爷’。”
张斓低下头,还是有些心虚的小声解释:“因为红绫也出了一份钱,所以就将园子写在她名下了。”
张辅不在意这些,微笑说道:“地虽便宜,但庄子要养人,赚钱可不容易。”
张斓不停点头,说道:“爹,我收了这些地后,先把桑园改成了果园,种樱桃、猕猴桃、李子、枇杷,还种了些葡萄,但太酸了,只能酿酒。”
张辅了解的说:“刚才上的樱桃酥酪,里头的樱桃是自己种的?”
张斓笑道:“是啊,连奶也是庄子里产的,我们养了些羊。”说着,又看了眼张辅,见他仍是一副笑脸,继续说道:“这果园不仅养树,还养鸡。鸡能吃虫,又能为果树施肥。而那些沼泽、淤泥地,不少改成了池塘,有些养鱼,我们又在鱼塘上建了猪舍、鸭舍,还有鹅。”
张辅赞许的点起头,“鱼食其粪而肥,不错。”
“不愧是我爹,一听就明白。”张斓调皮的说。
张辅伸手给了她一个爆栗,笑骂道:“没大没小。”
张斓揉着额头,笑道:“您女儿的厉害可不止这些噢。”指着不远处的泥塘道:“那片淤泥也利用了,种各类菰属,还有荷。另外,一小片一小片的空地上,全种各季蔬菜,真不能用的地就种猪草。”
张辅笑道:“这地,你是一点都不浪费。”
“当然啦,都是花钱买的。”张斓笑道:“这庄子到现在二年半,我们农庄的出产每样量虽不大,但胜在质优、产品丰富,所以收益还行,养庄子里的人没问题。之后,我还想着再收些小店面,专营农庄的樱桃酥酪、葡萄酒,还可以订外送的席面。”
张辅听着大笑道:“人家女孩子家的月钱都买衣服、首饰、各种吃食。你倒好,全用在买地、买铺、建庄子上了。”
张斓低着头,不好意思的说:“人活一世,我只想好好做些事。”
“人活一世。”张辅点着头,微笑看着张斓,“你能有自己的天地,爹很高兴。”顿了顿,慈爱的说道:“你是我张辅的女儿,外人怎么说不用在乎。而家里的事,你也不用太担心。明白?”
张斓不敢抬头,轻声道:“小斓明白。”
“好!”张辅有些自豪的看向这片庄子,点头,“这是我们家小斓自己给自己的底气,像我们张家人!”
看完了庄子,父女二人一路说说笑笑逛着回屋。张辅算得上是讲故事的高手,不仅讲起了北平趣事,还说到了万寿节,更对那场剑舞赞不绝口。
等他说完,张斓诧异的看着张辅,轻轻问:“美剑仙?”
张辅点头,评价道:“当时离的远,没看清。我猜,可能是哪个剑道高手,故意游戏人间。想着找机会切磋切磋,就去教坊司问了问,可他们说那人封剑不舞了,人也不知去向。”说完轻叹了一声。
张斓若有所思。剑道高手?张斓微微皱眉。如果他的护卫是多年前的江湖名人,那认识剑道高手,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但真要这样,那他到底是谁?
泉州的那晚,他没解释去了哪里;回苏州时,路上的截杀,他仍没解释。
已到傍晚,一桌子农家时令菜,配了一坛自酿葡萄酒,虽然张斓满脑子想着的都是那个问题,但仍开心陪着父亲喝酒聊天。此时的农庄,一片美好欢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