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趾大胜,宫中欢腾。
宁国长公主私人花园中,又聚了不少宫中嫔妃,却没见主人,张斓仍坐下首作陪。
不过,这次张斓神情也忍不住激动、兴奋,因为太子妃正在说交趾的象战。这场大战,陈军派了大象参战,英国公完全不惧,沉着应对,让弓箭兵先射象奴、再射象鼻,竟让大象暴走,反身冲进陈军的阵列之中,明军趁势进攻,陈军溃败。
“听说,黔国公与世子也参战了?”张贵妃笑着问。
“是。”太子妃笑道:“两位国公配合,真是当世无敌。所以,圣上才要赐婚,这两家结合生下的子孙,定是我们大明战神了。”
张斓的脸僵了僵,低下头。
所有人都当她不好意思,取笑了一阵。
总算张贵妃为她解围:“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去,宫门都要落锁了。”又对张斓道:“安心住着,这花园不错,下次姑母再来喝茶。”
张斓点头,将宫中几位送出花园。还没等她回房,就被管事嬷嬷叫住,请她到花厅。
花厅里,太子妃去而又返,张斓进来时,她正在把玩花瓶里插着的一支腊梅。
“太子妃殿下。”张斓站定行礼。
“不必多礼。”太子妃笑着招手让她上前,仔细打量了下点头道:“一看就是有主意的姑娘。要说,我们也算亲戚。”
“张斓不敢。”张斓低着头,轻声道。
太子妃笑的更开心的,“这本就是事实,那有什么敢不敢。”顿了顿,微笑道:“我将人都赶走了,这房里就我与你。现在,我说你听,不用马上答复。”
张斓抬头看着太子妃,虽有不解,但仍点了点头。
太子妃满意的继续道:“这次你爹又立了大功。圣上想不好要赏他什么,于是你爹就向圣上说了件心事,关于你的。由来是因为,那日他的寿宴上有人舞剑,之后你就病了几日。你爹不放心,查探了一番,查出了一个人。”
张斓瞪大眼睛,神情慌乱起来,不敢接话。
太子妃仍是微笑着说:“你爹甚是宠你,想用这份战功,向圣上换你一个选择。”说着,顿了顿仔细观察她的反应。
接着继续道:“现在,你面前有两个男子。一个,是你知道的人。此人嘛,我什么都不清楚,至于前途,反正我无从猜起。听说,没功名、平时做做生意,唉……你知道就好。”
“另一个,文武双全、人品相貌都是上上;世袭国公,将来定要独掌云南军权,最近又新立战功。嫁他,进门就是一品诰命,再加圣上赐婚,前途、面子全部都有。你选谁?”
第一句话,就让张斓惊呆了。
太子妃笑了笑,“刚才说的是你能选的。现在要说,你需要为此付出的。第一个你知道的人,如果你选他,必须从此离开英国公府、放弃一切,不能再说自己是张斓,换句话说,你什么都没了,包括身份、名字,你只剩你自己这个人。如果选第二个,国公世子,你还是你,所有的一切都不变。”
张斓听的很仔细,小声问:“殿下,我有个问题。”
“什么?”
“张沐两家联姻是圣上赐婚,如果我没选世子,圣上是不是免了张氏抗旨之罪?”张斓问。
太子妃看着她,道:“圣上赐婚是给‘张府长女斓。’,据我所知,张府的嫡长女叫张雯,名字虽有出入,但难说这‘斓’字不是圣上赐名。所以说嘛,赐婚并没变,张氏哪来的抗旨之罪?”
“小雯?”张斓紧张的看着太子妃。太子妃掌后宫,是众所周知的事,可小雯已经入宫了。
太子妃笑了笑,解释道:“储秀宫中是有个秀女叫张雯,但她一直没通过内务府考核,因而她仍待嫁,留到现在。至于后面是留、是退,都可。”想了想,又道:“如果你要问沐氏的态度,以你爹与沐氏的关系,此事定会抹过了。但以上所有的事,都必须要你放弃一切。只有你不再是张斓、断了与英国公府的联系,张氏才会真正无事。”
这听上去像真的,爹真的为自己……张斓渐渐激动起来,只是仍有些不太信,“我、我真的能选?”
“你爹拿军功换的,仅此一次,选了就不能后悔了。”太子妃轻声道。
张斓盯着着太子妃,觉得无礼,忙低下头握紧了双手。太子妃看着她的样子,笑起来,“不急,你有五天时间慢慢想,毕竟是大事。”
“殿下,我、我还有个问题。”张斓犹豫了一下说。
太子妃笑道:“问吧。”
“我,能不能再见见我爹?”张斓小声道。
“英国公尚在交趾,虽然刚打了一仗,但局势仍不稳定,要见也要等他回来。”想了想,缓缓说:“女子嫁人后,就是夫家的人了。爹娘再亲,一生中也见不了几次。”太子妃像是在说自己。
“我明白。”
太子妃看着她,说了句,“无论今后你夫家是谁,应该会有机会让你见你爹。好了,慢慢想。五日后,我差人来问。”
“殿下。”张斓坚定的抬头,对太子妃道:“我选那个没功名、平时做些生意的。”
太子妃诧异的看着她,“你有五天时间,一辈子的事,想好再说,不要冲动。”
“殿下,我已经考虑清楚了。”张斓没一丝犹豫。
太子妃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世子文武双全、前程光明。再说你从小锦衣玉食,外人敬你无非是因为你的身份。舍了这些,就再也要不回来了。”
“我知道。”张斓脸红了红,“外人可能会觉得他比不上世子,其实不是的。他确实不会武,但他明大义;他惜命,不会去冒险,但他又不惧死;危难之时,他从不轻易放弃任何人。他画画的极好,他会我根本想不到的事,好像什么都会。他不稀罕文武双全、功名也不放眼里。但他惜我、护我、重我,殿下说的那些,就算现在没有,将来我们也会有。若是说人品、长相,他在我心中无人可比。”
太子妃摇头,“这都是你一厢情愿,要知道男子不长情。说不定,他现在就有其他人了。”
张斓笑起来,“殿下说的对。如果男子都不长情,那世子和他在这点上谁都不比谁好。殿下,我明白,情爱不能当饭吃,日子最终会过成柴米油盐、鸡毛蒜皮。反正我没什么大志向,无所谓是一品诰命、还是百姓人家。我只想和一个有趣的人,一起渡过余生。以他的本事,我们不会过苦日子。我信他,他也是。所以,我知道他这么傲气的人,才不会这么好运气,又遇见一个入得了他眼的女子。”
太子妃盯着她半晌,笑道:“没见过如此自信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