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明尴尬的笑了笑,看着江正召,“公子,要是愿意的话,我们再去见见一大人吧?”
“我能不愿意吗?”江正召怒极反笑。
贾明看似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确实。无论我们到哪里,都不会孤身前往。公子是明白人,应该也想到了。”
想到什么?慎行堂?真有意思,这是告诉自己扣不下他?江正召脸上是怒笑,盯着贾明一言不发。
贾明又笑了笑,耐心介绍起来,“当年,张士诚定都苏州,甚得民心。特别是与太祖皇帝的一场大战,让整个苏州伤亡惨重。因而,此地富户大都不喜太祖皇帝。之后嘛,又来了很多不喜当今圣上的。所以,一大人才敢隐居在此。他年纪大了,脾气难免古怪些。一会,还请公子耐心听他说些事。”
江正召冷笑一声,站起身像没听到一般,大步走出这处农庄。
不多时,一行人又来到那间木屋,木屋里仍是灯火通明。这次,那位老农已煮好了两杯茶,静静的坐等。见大家进来,看着江正召道:“其他人出去,我有话对你说。”
江正召还没开口,贾明就微笑道:“我在外头等,二位慢聊。”
江正召这次倒是配合,抬了抬手让四名护卫出门,留了沈维汉,自己又坐到老农对面。
老农抬眼看了看沈维汉,不再赶人,对江正召道:“你与先太子一脉确实不像。楚王我见过,那时,他还没就藩。我在宫中一直留到建文四年,现在已是建文十五年了。”
江正召皱起眉,却什么话都不说。
老农将茶放到他面前,做了个请的姿势,继续说道:“当年,我们几个带着文奎太子逃出京城,而圣上则由三名大人亲自护着出京,我们不是一路。所有的事,都是圣上身边的大太监王钺安排的,他也是太祖皇帝留给圣上的老人。”
江正召拿起茶杯,转着杯子,却不喝,目光似无意的看着老农的手。
老农停了停,看了眼江正召问:“你说,太祖皇帝怎么会猜到,圣上有逃亡的一天?”没等回答,摇头道:“我不信。但当时兵临皇城,也只能相信王钺。我们能出京,不知是运气好还是都做了安排,一路并没人追。”
老农似在回忆,片刻后,说道:“总之,这么多年来,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护着小太子,等着与圣上团聚的那一天。”老农边说,边拿出一本小册子。
“我知道贾明不是什么好人,吃了上家吃下家。我还知道,你家四伯肯定交待过你什么,来套我话也好、想寻圣上也好。呵,都没关系。我做事一向有始有终,更何况是王钺性命相托。”老农指了指册子,“这些,你好好记下。是关于文奎太子的事。”
江正召好奇粗粗翻了翻。这册子上记的,除了朱文奎的出生年月日、喜好、习惯外,还有到九岁的每一件事,这其中七岁前是在宫中。
老农看他转着杯子,不放心的说:“他的一些小动作,你最好学一学。”
“文奎?他人呢?”江正召问。
“你是比他大几岁,应该没关系。”老农又再次打量起江正召,没回答。
“你要我假冒朱文奎?”江正召盯着老农问。
老农叹口气,“我要你见圣上,父子团圆。”
江正召盯着那份书册,没再动,心中却是起了惊涛骇浪。要自己假冒朱文奎见那位堂兄?文奎呢?死了?圣上知不知道有这一出?按上次胡濙念的童谣来看,不可能不知。所以,是想诱捕?但事情做到这份上,早就不是阴谋,连自己都知道有诱捕的可能,此人会不知?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老农看着江正召,笑了笑道:“文奎太子从小喜欢咬嘴唇,紧张的时候,皮都咬破过。你只要有这么一个动作,就能让人不怀疑。”
江正召放下杯子。
老农点点头,“后屋收拾好了。离除夕也就没几天,你不要再跑来跑去,留在这里更好。这附近的农庄……”老农不说了,含义不明的笑了笑。
不成!此事必须要告之圣上。无论宫中是否早已知道,但如果不说,自己会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江正召也微笑道:“好,天色不早了。”说着站起身,并没拿那本小册子,似乎不经意的瞥了眼沈维汉。才走了几步,就动作缓慢、表情凝滞,突然捂着胸痛苦起来,猛咳了两声,站不住了。
“公子!”沈维汉大惊,冲上去将他扶住。
江正召倒在他怀中,无力的说了几个字,“药,没了。”
沈维汉看着他,从他咳嗽起,就知道他是装的。见江正召做了个‘回城’的嘴形,微一点头,“公子,您忍忍。府里有药,我们马上回城!”
“等等!”老农先是怔了怔,立即满是怀疑的盯着江正召,“老夫懂些医术,让我看看。”
江正召一惊,看了眼沈维汉。老农已起身,走上前要为江正召搭脉。
沈维汉有意无意的挡了挡,忙道:“公子只要吃过药,就会好一些。是内伤,老伯会治?”
老农笑道:“这些年,什么都要会一些。”
怎么办?装到这份上了,总不能立即好了吧?江正召只能捂着胸口,又咳起来,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办法。
猛然间,后胸传来一股大力,似乎一下切断了与外界的感知。江正召只觉眼前阵阵模糊、浑身无力,竟真的晕倒在沈维汉怀里。
“公子!”沈维汉紧张的喊了一声。
老农急忙伸手搭住江正召脉,片刻诧异的盯着江正召,“他受了内伤?”
“太医院有医案,若是老伯不信,可以差人去查。但现在必须先回府服药、休息一日,不然除夕下不了床。”沈维汉半抱着江正召,说完就匆匆离开。
村道上,一辆马车向苏州城飞奔。
马车内,江正召早已醒了,揉着胸口。
“对不起。”沈维汉歉疚的说:“刚才不得已,只能强行阻断血脉运行,弄晕公子。现在,可能会有些不舒服。”
“我只是想装一下……”江正召无力的说。好吧,还能怎么样?谁会想到宫中内臣竟懂医。算了,以后再也不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