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徐霈远没所有人想的那般潇洒。
    此地，仍是一处小村庄，池塘、河流遍布，不远处可见连绵群山，山中有茶园、水边是农田。村民世居于此，离此不远，更有一个大的集镇。这里，是黄氏祖居。
    这处祖宅依山傍水，历经百年，占地已极为庞大，只是如今这大宅内空无一人，早已废弃。徐霈就坐在其中的一间院子的天井台阶上，盯着院门。
    此时的他，已不是‘一大人’那副苍老又木讷的相貌。没了人皮面具的‘徐霈’，五十左右，眼角、额头皱纹明显，再加一脸胡渣，虽然衣衫整洁、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却仍有掩饰不住的憔悴。
    这才是他的样子，普通中透着精明。
    徐霈自己都没想到，夹山会是一场大战。原本只想摆脱慎行堂，从此自由。毕竟慎行堂好用，却如一头吞金兽，根本用不起，特别是没了苏州那些乱臣的资金。不然，也不会想办法让慎行堂杀掉他们的总堂主。至于杀不杀胡濙、绑不绑那位爷，都是次要的。对徐霈来说，既然已经跟不上建文君了，那就只能趁乱逃。
    可是，真没想到，和自己有同样心思的，居然还有黄世年。最没想到的是，高鹤鸣会花银子，让慎行堂带自己来这里见他们！
    院门开了，进来的是高鹤鸣，“徐兄。”
    徐霈笑起来，“怎么样？”
    高鹤鸣苦笑，“宫中为楚府正名，你这招好像不行。”
    徐霈长叹一声，“高兄，你之前说不想让那些破落户跟上你们。现在楚府出手，帮你们清理余孽，不是正好吗？”
    听到‘破落户’‘余孽’，高鹤鸣表情不自然的笑了笑，“当时，徐兄说此举能逼反楚府，让天下大乱。”
    徐霈点头，“原本是能，但有前提。你们不同意奉景陵郡王为主举事，现在能有这效果不错了。”
    高鹤鸣默了默。举事？现在还有钱、人举事吗？若是那次苏州城外的乱仗，能一致对外、若是夹山大战没跑出莫名其妙的苗人，怎会落到如此境地？
    徐霈叹气，“其实，不如听黄世年的。”
    高鹤鸣表情纠结。按黄世年的意思，在夹山之前就凡事放弃、从此遁去，但高氏一族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离陕西同州的族地，若是不换个皇帝，高氏永无出头之日！
    “我们与黄氏不同。”高鹤鸣看了眼这处宅子，“当今对他们没赶尽杀绝，只要他们愿意，这里又会人丁兴旺。”
    徐霈轻笑了一声，不搭话。
    “说说下一步吧。”高鹤鸣不想讨论这些。
    徐霈摇头，“高兄，你们到底要什么？”
    “我们要什么，你不明白？”高鹤鸣微笑道。
    换个皇帝，哪有这么简单，没破釜沉舟之心，一切皆无可能，而且自己就不想陪他们死。徐霈点头，诚恳道：“无人无钱，光靠想是不成的。高兄，既然事已至此，不如……放我离开？”
    高鹤鸣大笑道：“徐兄，慎行堂全部分堂，都收到绝杀令的悬赏。”
    绝杀令？现在慎行堂还有实力接绝杀令？徐霈笑起来。早一年前，或许自己还会怕，现在……现在，首先要摆脱眼前的这群认不清现实的傻子。
    “高兄，当初带我来此地的三名慎行堂众，可安排了？”徐霈提了提。
    高鹤鸣不在意的说：“拿钱办事的人，不用管他们，再说他们也不知最终目的地。”
    不知？呵。徐霈点了点头，换了个话题道：“不管怎么说，那个故事还是要继续。就算为楚府正名，在外人看来，也可能是宫中对楚王的缓兵之计，毕竟圣上还在外打仗。至于楚王，无论他怎么做，我们都可以给出另一种不利于他的说法。总有一天，圣上会怀疑他。就像当年‘靖难’，完全可以再来一次。”
    高鹤鸣想了想，说：“不过，你那个故事……。”
    “怎么？”
    高鹤鸣看着徐霈道：“现在的故事已经编到，说你受太子之托，招兵买马。”说着自己笑起来，“故事是好故事，连我都有些纠结，要不要让那些‘兵马’找到你。”
    徐霈内心一阵冷笑。姓高的还当此地有多隐蔽？忘记那三名慎行堂众是到池州才将自己留下。若是有心，不难查到这黄氏的祖居之地。高鹤鸣远不如黄世年谨慎。而且，已经有两天没见到黄世年了。
    “用我，不如用景陵。一二不过三，最后试一次。”徐霈笑着说。
    “奉他为主？”高鹤鸣皱起眉，“若是成功，还是朱家天子。”
    还想成功？徐霈真的笑了。
    “我有办法，不用慎行堂，让景陵郡王心甘情愿跟我们走。”徐霈终于说。
    高鹤鸣一怔，“不用慎行堂？”不用慎行堂就能省下一大笔钱，奉不奉他为主另说，至少多一丝希望。
    徐霈叹气道：“就是要以我为饵。若是同意，之后让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