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而起,同时而落的声音让两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下一瞬,两人再度同时开口。
“我没事儿。”
“要办什么事儿?夫人您只管吩咐。”
两人不由得相视而笑。
柳含星原本有些浮躁的心在这时平静了下来。
虽然她如今只孤身一人,周围面对的环境也并不乐观,可乐菱对柳含星的忠心,也能给她带来些许慰藉。
哪怕她心里明白,乐菱的忠心是属于柳含星而非她,也难免会有所触动。
柳含星凑到乐菱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我知道了夫人,这事儿我指定能办好。”
把事情交给乐菱之后,柳含星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她回房补了个觉。
之前为了研制梦里香,她连着熬了几天,人都快熬虚脱了,这会儿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她自然是要好好休息的。
然而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安稳。
梦中的她备受煎熬。
她梦到了范家被满门抄斩的场面,范家老少妇孺都被押在刑场之上,悉数被砍了脑袋,无一幸免。
断裂后滚落在地的头颅,鲜血飞溅,流了一地。
上苍像是也心存不忍,下起了大雨。
大雨将范家之人的尸体冲刷得泛白,鲜血却随着雨水蔓延开来,将整个刑场染得鲜红,叫人不忍直视。
“不要,不要……放过他们,放过他们吧……”她在梦中挣扎嘶吼,哭泣,却无力改变什么。
后来,她看到有人替范家人收了尸。
范家所犯之罪乃是通敌叛国的大罪,谁敢在这节骨眼上给范家收尸?不想要脑袋了?
她很诧异,瞪大眼睛,费尽全力去看对方的脸。
终于看到了那人的模样。
那人竟是……江楚臣!
“啊……”柳含星猛的睁开眼睛,重重的喘息着,眼中全是恐慌后怕,以及不可置信。
“醒了?”身旁传来了冷淡似玉石一般的声音。
柳含星顺着声音偏过头去,看到了说话的人。
是江楚臣。
梦中才看见过的人,苏醒之后又真切的出现在了眼前,这让柳含星有些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江狗子……”柳含星呢喃了一声。
“什么?”江楚臣没听很清,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他的发问让柳含星回过神来,轻轻摇头:“没什么,夫君你怎么在这儿?”
高热过后的晕眩感和虚脱感还很浓,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不舒服,只是她不太明白,她高热,江楚臣怎么会在她房里守着她?
在外人眼中,他们是新婚夫妻,可是他们彼此心知肚明,他们不过是表面夫妻而已。
别说她只是高热不退而已,就是她死了,江楚臣也不会难过,更不会因为担心她在她房里守着她。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柳含星低低的说了一声。
她迟钝的脑子恍惚见反应过来,他们是夫妻身份,在外人眼中,他们新婚燕尔,她病了,他来守着她是正常的,不来……才是奇怪的。
这就能解释他为何会在她房里了。
一旁的乐菱见柳含星说话一直嗓音低哑,忙端了水杯上前。
“夫人,您喝点水,润润嗓子。”
乐菱的眼中全是心疼,将她扶起来,给她喂水。
柳含星小口小口的喝着水。
温热的水划过喉咙,给身体带来难言的暖意,也让疲惫的身体有了些许力量。
柳含星感觉自己精神了点,看向江楚臣道:“多谢夫君,我没事儿了,夫君可以去忙自己的了。”
他在这儿,她有些不自在,刚刚梦中的场面和柳婉茵所说的上一世重合,让她的心至今都在痛,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她眼下只想自己呆着,理一理心中的苦痛,这是不能被人所知的伤口,是她绝对不会让江楚臣这个死对头知道的秘密。
“你刚醒我就走,母亲会担心,等用过晚膳我再走。”江楚臣淡淡道。
柳含星闻言只能抿唇不语。
整个江家都是江楚臣的,她才是那个外来人,她确实没有资格要求江楚臣按照她说的去做。
“好,我也是担心夫君在这儿守着辛苦了,夫君自己不在意的话,那就留下吧。”柳含星轻声说。
江楚臣应了声,又道:“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外头呆着。”
说着,他推着轮椅离开。
等出了里间,江楚臣自顾自的拎了茶壶给自己倒茶喝。
他倒茶的时候,脑海中下意识的浮现出之前柳含星醒来时说话的场面。
他当时确实是没听清楚,因为柳含星醒来得很突然,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是沙哑、含糊不清的。
但他当时正好看着她,而他又会唇语,当时没听清楚的话,如今仔细回忆起来,化作了三个字。
“江狗子……”
江楚臣拎着茶壶的手一抖,茶杯被他碰倒,茶水撒了一桌,顺着桌面流到了他的双腿上。
但是此时的江楚臣却好像没有感受到似的,素来淡漠的眼中全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这么喊过他,也只有她一个人敢这么喊他,那个人就是范晨曦。
她是他生命中的例外,也是他唯一允许的例外!
为何柳含星会那么自然又熟捏的喊他‘江狗子’?为什么?
江楚臣的心像是被揪成了一团,巨大的刺激让他恨不能立刻冲进屋内质问柳含星为何会知道‘江狗子’这个称呼。
可想起上一次的对峙,想起她善于演戏的急智,他明白哪怕他质问她,她也能找到法子给应对过去。
不说别的,范晨曦是她至交好友这个托词,便能够完美的将事情给遮掩过去。
但已经被她用至交好友这个托词给忽悠了一次的江楚臣,却不会再落入这样的陷阱。
他不能急,不能躁,他得有耐心,才能真正挖出柳含星身上的特殊之处。
在江楚臣做下决定,长舒口气的时候,听到动静的乐菱匆匆赶出来。
见江楚臣的身上被茶水给弄湿了,她忙道:“四爷,奴婢这就送您回房更衣。”
“好。”江楚臣应了一声。
“来人,进来把桌子收拾一下。”乐菱又喊了一声,旋即赶忙推着江楚臣去更衣。
江楚臣在路上的时候,问乐菱:“夫人她最近可是遭了什么不舒心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