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说从哪儿讲起呢?就从长春市的这个规划局讲起,这规划局有个副局长叫刘景生。咱说这个刘景生可不是一般人。
说他做人正吧,那肯定是在吹牛逼,要是正的话,咋还想着省钱呢,是不是?兄弟们。但要说他歪吧,这人其实还有点底线,而且特别好交朋友,做人做事挺讲究,也仗义。
他有个媳妇儿叫张燕。
按说老公在仕途上混,家里啥都不缺,吃的、喝的、穿的都不缺,当个富太太挺好的。
可张燕这人要强,闲不住,非得自己张罗着做生意。
就在清明街开了个精品屋,专卖男装,叫啥百丽男装,从清明街正数第三家就是她家店。
90 年代的时候,精品屋挺时兴,她卖的东西还挺高档,像登喜路、圣罗兰,还有些男包啥的。这里面的东西吧,不能说全是真的,也不能说全是假的,质量那是相当不错,属于 a 加的版本。
到了冬天,店里四个货架顶上摆的都是貂皮,东北冷,那时候穿个貂皮可牛了,不像现在,说这貂皮给谁谁都不稀罕穿了。
张燕这人办事特别圆滑,能说会道的,做生意就得这样,你要是一天到晚拉着个脸,站在那儿跟谁欠你钱似的,谁能在你家买东西?
所以张燕见谁都是笑脸相迎,说话也中听。这生意做得就不错,每个月挣的钱也不少。
一开始刘景生对他媳妇儿做生意挺反对的,后来一看,自己媳妇儿每个月挣的有时候都跟自己的灰色收入差不多了,也就不咋管了。
就说这一天下午,张燕正和一个服务员在这儿干啥呢?在整理货架呢。为啥呢?因为从广州到了一批新货。
张燕就说:“小丽啊,你赶紧把模特身上去年那个款给换下来,把咱们的新款换上。”
小丽说:“姐,那标签还没往上打呢,我得赶紧打上。”
这边小丽一打开新货,瞅了一眼说:“哎呀,燕姐,这衬衫挺好看啊,多少钱呢?要是便宜点,我寻思给我老公买一件。”
她把那 t 恤衫一打开,一看标价 3980,当时就吐舌头了,说:“哎呀妈呀,这么贵呢,拉倒吧,他一天在外面开出租车,穿这个也穿不出啥高档样,给他穿都白瞎了。”
张燕一笑,说:“小丽这样,还有你们几个,来来来,都过来。”
这一喊,把几个服务员都叫过来了。
服务员问:“姐,咋的了?”
张燕说:“一会儿,你们问问自己老公或对象都穿啥尺码的,一人拿一件,燕姐送给你们。咱家是卖男装的,你们在这儿干这么多年,咱处得跟姐们儿似的,又没有女装,就便宜你们老公和对象了,算是姐的一点心意,听着没?”
这话一说完,这几个人都高兴得不行,都在那儿说:“谢谢姐,谢谢燕姐。”
正说着话呢,就听门“啪嚓”一声被推开了,进来四五个人,岁数都不大,二十六七岁。
这边小丽,赶紧把手里的小衫放下,赶忙迎了过去,心想:这来客人了,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还当啥服务员,当啥导购呢?这一过去,就满脸堆笑地说:“帅哥,买衣服啊?咱们家店里可都是今年的新款,来来来,我带你们转转,看看相中哪个了?我摘下来给你们试一试。”
旁边一个老弟走上前,这老弟叫周小,外号三小,在清明街这一带,算是个小混混,不过就是个没多大能耐的小角色。
三小回头瞅了瞅身后的同伴,说:“你们几个不是成天嚷嚷着买裤子吗?来来来,你们先试试,我自己先看看。”
小丽一听说是买裤子,眼睛一亮,连忙说道:“哎呀,老弟啊,这一排可都是今年的新款,有啄木鸟的,有皮尔卡丹的,这裤型那是嘎嘎板正,像你们这样的精神小伙儿穿上,那老帅了。”
小丽卖货的口才那是一流的,说得那是天花乱坠,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这几个小伙儿听了,上前把裤子拽出来,小丽和几个服务员忙里忙外的,又是窝裤腿儿,毕竟新裤子都长。
边弄边说:“兄弟,你看这裤子这版型多像样啊。”
几个人在镜子前比划着,都说:“行,这裤子是挺好看的。”
这时三小走到旁边,一把抓起一件貂皮就往身上套。
他这一转过来,那帮老弟都纷纷叫起来:“哎呀,小哥,我的妈呀,穿上这是真富态啊,哎呀,太像样了,兄弟。”
张燕见势,几步走过来,笑着说:“哎呀,老弟呀,咱家这貂你放心穿就行,而且全都是短针的。你看看这貂,都是进口貂,可不是国产的,你瞅瞅这毛,大姐可不是瞎说,这毛又密又好,都赶上貂绒的毛那么密了。”
三小拿眼睛斜了斜,说:“啊…!那我就不脱下来了,你要说好,大姐,那我就留了吧。”张燕连忙应道:“哎呀,老弟呀,那肯定好啊,姐能忽悠你吗?”
三小又说:“那行,我就穿着走了,把我那个大衣给我包起来。”
小丽赶紧说:“行,老弟,你们这裤子是脱下来还是咋的?”
三小不耐烦地说:“那裤子肯定得脱呀,裤腿还没弄好呢。”
随后,他们把裤子脱下来,衣服却没脱。
张燕他们把剩下的东西往包里一装,心里盘算着:这一件貂儿标价 8000 多块,那时候买东西没有不讲价的,要是讲到 6000 块左右,这貂差不多就能卖出去了。这裤子明码标价 798,有人要是讲价,说“大姐,你这裤子有点贵,便宜点儿,五百四百行吧”,厉害点儿的能讲到 300 来块钱儿,反正进货价从广州那边过来才 100 来块钱儿,220 左右,这四条裤子就算卖三百三四,那就是 1200,貂算 6000,加到一起 7200 块钱,这笔生意稳赚,最少能挣个 3000 元。
就在张燕美滋滋地想着这笔生意,张燕这会儿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为啥呢?今天上午的生意那可真是差得够呛,总共才卖出去 1000 多块钱。中午的时候,她还特意给财神爷上了一炷香,嘿,没想到下午就来了这几个大客户。
张燕满脸堆笑地说:“老弟你看你也爽快,大姐这边也给你便宜,给你个实在到家的价,再加点运费,大姐就卖你了。正常这貂得 8800,裤子呢七百九十八一条,咱也不扯那些虚头巴脑的,一撸到底。裤子就当 300 一条卖给你们,这貂儿呢,你就给大姐 6000,咱们就当交个朋友了,行不?下回你多领两个哥们儿过来,比啥都强。一共你给大姐 7200,哪个老弟给姐把钱付一下。”
三小说:“行,大姐,我瞅你这人也不错,那以后哥们儿的衣服就都在你家拿了。”
张燕一听,乐开了花:“哎呀,老弟,讲究啊!妥了,你放心,以后你领来的人,大姐一律打折,指定给你面子。”
三小又接着说:“不是大姐,我看你这店开业有半年了吧?”
张燕回道:“有了,正好半年。我跟你说,老弟,咱家都是回头客,款式档次啥的没得说,你在大姐这儿常来常往的,肯定差不了,你这衣服穿出去,在班里保准回头率超高,嘎嘎像样。”
三小脸色突然一变,说:“大姐,你等会儿再给我介绍这些东西,我先跟你说一说,这清明街这一片儿,你出去打听打听我三小是干啥的。你家我之前没来,为啥?因为你刚开业。但现在过去半年了,我今天过来溜达溜达。这一片儿做买卖的,管理费没有一个不交的,不过这钱你也不是白交,明白不?大姐,这附近但凡有些不长眼的小混混跑这儿来闹事,你给我打个电话,我全给你摆平。像你家这样的店,一个月这样吧,你就给我 2000,这半年一共是 。今天咱拿的东西,你刚才说多少钱?7200 是吧?你看剩下的你是给我现金呢还是咋说?”
张燕一听这话,顿时就傻眼了,她还当是来了笔好买卖呢,没想到竟是这么一出。
她结结巴巴地说:“不是老弟,你这啥意思?大姐咋没听懂呢?”
旁边的一个兄弟猛地往前一凑,从腰里抽出一把卡簧刀,“啪”地一声掰开,拿在手里拍了拍,恶狠狠地说:“大姐,没听明白啊?这一片儿,大小事情我三小小哥说了算!要是你家遇到啥麻烦,你吱声,谁来也不好使,过来咱就干他,操,磕死这个王八蛋!现在你明白了吧?大姐,咱是干啥的?不过咱保护你,你得象征性地交点费用,咱这一大帮兄弟人吃马嚼的,能明白不?”说着,还把那卡簧刀在张燕眼前来回比划着。
这张燕吓得往后一躲,带着颤抖的声音说道:“哎呀妈,老弟啊,你先把这玩意儿收起来,大姐瞅着害怕。”
三小回头瞪了一眼自己的兄弟,呵斥道:“你干啥呢?把这破玩意掏出来干啥,再把大姐吓着!”
接着,张燕赶忙说道:“老弟啊,咱们就是个卖衣服的,平常真没什么人来闹事,大姐这回就不用保护了,行不?”
张燕的老公走仕途,对于社会上这一套,她是真不懂。
三小听后,盯着张燕说:“大姐,你话可别说这么满。这么着,你也打听打听我三小到底是干啥的,行不?你也别着急给我回信儿,明天咱们再过来,有事你找我,是不是,大姐?”
旁边三小的兄弟把刀又往外拽了拽,三小见状,大声吼道:“把刀收起来,干啥呢!”
然后又对张燕说:“大姐,我再跟你说一遍,我叫三小,在清明街也是有名有号的。钱呢,咱肯定差不了你的,咱有账不怕算。如果明天你考虑完了,确实用不着,这 7200 块钱,明天我给你送过来,你自己好好想想,能明白不?”说完,这几个人提着衣服,拿着兜,从屋里出去了。
张燕瞅着这伙凶神恶煞的人离开,心有余悸地说:“哎呀妈呀,吓死我了,我这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人,这不是明抢吗?”
几个服务员也都吓得不敢吭声,眼瞅着三小他们走了。
三小他们出了门,三小就拿起电话,对电话那头说:“这么着,你出去找找茬,清明街有一家精品屋,太不懂规矩了,得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在这儿是干啥的,去把玻璃给我砸了,明白不?”
这头,“明哥,干啥去?”
“咱这边有个百丽男装,开业几个月了,一分钱没交,咱们过去把玻璃砸了,走走走。”
这边张燕正领着女服务员在屋里发愁,商量着这事儿该咋办呢,话还没说完,门口停了一辆出租车,下来几个人,“啪嚓”一声把门推开了。
张燕还以为是顾客,强打起精神问道:“老弟,你想买点啥?”
这几个人走过来,拿起一条裤子,质问道:“这裤子咋卖的?”
张燕忙说:“哎呀,老弟,你真有眼光,这是咱家今年的新款,七百九十八一条。”
那几个人一听,立刻破口大骂:“啥玩意儿啊?金线缝的七百九十八一条?你家是不是黑店呢?你看别人家,这裤子顶多要 300 块钱,不是你家太黑了吧?”
张燕连忙解释:“老弟啊,这裤子上架都要好几百呢。”
那些人不依不饶:“别跟我俩扯犊子,干你们这行的我告诉你最黑,知道不?200 块钱、100 块钱进的,你敢卖 2000、3000!”
张燕无奈地说:“老弟,你这么着,也别急眼,你要是真心买,大姐给你便宜点儿,行不?”
那些人嘲讽道:“行,便宜多少?50 块钱一条,你卖不卖?卖的话咱就整几条。”
张燕哭笑不得:“老弟,你这是咋的?来消遣我呢?这不是开玩笑吗?”
那些人一听,眼珠子一瞪:“跟谁俩说话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