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咫和徐谈在会议室看完了整场剪辑首播。
    对此，徐谈的内心五味杂陈。
    从他们和艾狮接触开始，你说他失信，他确实什么话都做到了。
    你说他守信，他的做到永远和你期盼的不太一样。
    剪辑版别说宋咫的黑料，连宋咫的镜头都找不出多少，跟被打进冷宫似的。
    可官号上放的直播素材，他看了——真是一应俱全，要啥有啥，够各家营销号、黑粉吃个半年。
    徐谈对这种不讲道理、没有立场的对手真的无奈。
    “艾狮这个老狐狸。”宋咫上下两排牙激烈的碰撞。
    徐谈深知宋咫的脾气只适合打顺风局，一到这种大逆风他就容易脾气暴躁，让事情雪上加霜。所以他等着宋咫安静下来才说：
    “你手下的十几家代言，有半数已经公开了解约声明，并且向我们索赔，我粗略算了算，大概要个五六千万。”
    钱不是最大的事，但是代言跟风下场无疑又是对宋咫失德行为的一种变相承认。
    “乙方(明星)应维护良好公众形象，不得出现违法失德等行为，否则，甲方(品牌商)有权单方解除合同。”在所有的代言合同里，几乎都会出现这一条。
    明星的声誉是直接影响其商业价值的，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明星苦心孤诣也要打造一个完美人设的驱动力之一。绝大部分品牌都不希望有一个臭名昭着的代言人，一旦口碑翻车，极有可能立刻引来解约狂潮，还有损害品牌形象的巨额违约金。
    这个金额倒是让宋咫有些意外：“这么少？”
    “有几家签的时候，没谈你这方面的违约金。”徐谈说。
    宋咫名气巅峰的时候根本不愁接不到代言。一般的小品牌能让他答应代言就不错了，徐谈压根不会给他们谈违约金的机会。
    所以说为什么明星拼死也要往一线钻营，名利双收的同时连风险都能减半。
    “钱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的假抑郁坐实，那咱们手里剩下那一半也保不住。”
    他现在最怕的是qz那边因为苏默林彻底和他们杠上，这样用不了多久宋咫就会有大麻烦。
    必须拖一拖他们......
    徐谈问：“王总给你打过电话吗？”
    “他现在当缩头乌龟当得起劲，秦震出院不到三个月，他就熄火了。”宋咫现在看谁都觉着没用。
    徐谈指着他放在桌上的电话：“打。”
    “打？打给王世清？”宋咫干脆把手机翻了个面，把屏幕压在下面，他直接对徐谈说：“你以为我之前没打过？白茉这个蠢货把事情曝出来那天，他跟没事人一样把我叫去酒店。结果艾狮放话让我去节目那天晚上，我给他打电话，他说没事，qz那边他会帮我看着。结果呢？他看得住个屁！”
    “他再怎么样也是qz的大股东，”徐谈试图克制住他现在蹭蹭上涨的火气，连金主都敢骂，他还真是疯了：“当初没有他，咱们不一定弄得过苏默林。”
    “那又怎样，秦震一掌权，他还不是个废物。”
    “宋咫，你清醒点！”再出名的明星，在没有成为资本之前，都要受到资本的钳制，哪怕成了资本，也是大鱼吃小鱼。宋咫现在和金主闹，和主动把头往铡刀下伸有什么区别？
    当初宋咫和苏默林的风波，根本上还是qz内部的权力争夺。秦震极为欣赏苏默林，但秦震因病住院期间，qz的大权逐渐落入王世清手里，加上王世清贪财好色，几次想要疏通甄雯都被苏默林给挡了回来。
    王世清想要杀鸡儆猴，让qz的人听话，苏默林这个爱将和刺头首当其冲。
    徐谈也是看准了这个机会，借着这个窗口把当时还泯然众人的宋咫送了上去。
    “就算秦震回来，王总的资源你照样可以拿到。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刺探清楚王总的态度。”
    徐谈绕过桌子，把手机递到他眼前：“宋咫，你要是想退圈，今天这电话随你打不打，随你怎么说。但凡你还有点当初往上爬的心气，你现在就去拿冷水洗把脸，回来和和气气把这个电话打了。”
    宋咫足足冷静了五分钟，才拨通了王世清的电话。
    “嘟——您好......”对面没人。
    金主是不会24小时等电话的，宋咫只好转而发消息，想约王世清见面。
    过了两个小时，王世清发了条消息，一不问抑郁，二不问霸凌，直指他外出嫖娼这件事：“小宋，两家吃我也就不问了。你外面还有这么多债，是真没把我看眼里。”
    宋咫赶紧一个电话回过去，过了半分钟王世清终于接了。宋咫给他解释了许多，王世清那头一直莺莺燕燕，声音嘈杂的很。宋咫说到了口干舌燥也没见他回两句，直到宋咫说不下去，他才问：“小宋，你想要什么？”
    “王总，我今晚想请您吃个饭，上回您出差，小半个月没见您了。”宋咫讨好道。
    “今晚？今晚我没空啊。qz有个高层晚宴我要去，”王世清的声音隐没在娇滴滴的劝酒声里，宋咫必须仔细听才能分辨明白：“要不你来qz找我？”
    让他去qz的晚宴？王世清是脑子抽了吗？
    “怎么，不敢来？”
    宋咫看了眼旁边的徐谈，徐谈没立刻回他，于是他先应付道：“王总，这么多大咖我怕给您丢面子。要不明晚？”
    “明天我要飞瑞士度假，更没空。”王世清悠悠地说：“我就是给你个邀请函，不一定要和我一起嘛。到时候咱们在宴会里找个地方谈，一样的。”
    徐谈对宋咫点点头。
    宋咫暂且答应下来，王世清把电话挂了后，电子邀请函没过多久就发到了他手机上。
    “该死的王世清！是想羞辱我吗？”宋咫拍案而起，又气又怒。
    徐谈没管他，自己到一边打听消息去了。没过多久他回来说：“那个宴会是qz的内部员工聚会，去得除了高层还有qz的重要员工，但是听说邀请函也发到了现在和qz有合作的其他家艺人手上，你去不算太突兀。”
    “王世清如果真的是想羞辱你，说明他这次之后可能就不会再见你了。你自己想好要不要搏这最后一次，让他帮你扼住qz那边的动作。苏默林一个人想整你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如果是qz铁了心要借着这次机会封杀你，那你觉得要绕多远的弯路才能绕过这块绊脚石。”
    “至于羞辱，你身边有没受过羞辱的人吗？”
    人在屋檐下，低头都是最轻的。有人可是为了得到一块屋檐遮风挡雨，跪下亲鞋都不在话下。
    “我去。”
    qz总部在华兴。
    宋咫要过去，需要立刻赶往机场。
    徐谈翻了一下各家艺人的ip地址，在圈里打听了一下。确实有不少人都在华兴等着了。
    qz这种圈内巨头的邀请，小明星求之不得，大明星多数也不会推辞。
    宋咫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出席这样的宴会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徐谈警醒他：“你今天千万不要和人翻脸，一定要压住脾气听见没有。”
    除了qz本家受邀请的经纪人，其余明星的经纪人无法进场，徐谈只能一遍遍叮嘱宋咫不要上头。
    别人真在他身上点了把火，他哪怕在地上打滚把火熄了，也不能抱着人家同归于尽。
    宋咫心里冒火，今天头等舱的暖气憋得他难受，闭着眼睛不说话不回应：“......”
    徐谈直接对他冷了脸：“你不想从头等舱又降回经济舱吧？”
    宋咫：“......我知道了。”
    宋咫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走在华兴冬日的寒风里。
    qz的宴会厅里灯火辉煌，他是到的最早的那一批人。宋咫不似往常一样往中心凑，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把自己藏了起来，专心等王世清来。
    王世清没等来，宋咫反而蹲来了一个也想逃避人群的同道中人——
    艾导。
    “哎呀！小咫你也在这里！”艾导端着一块蛋糕热情问好，“有眼光有眼光！这个地方好，既能看得见外面什么时候散场，一般人还不会往这来。”
    “艾导这么大声吆喝，是想所有人都看过来吗？”宋咫冷冷道。
    宋咫对他一切倒霉的源头没什么好脸色。
    艾导丝毫不觉，“哈哈哈下面还是交给学生比较好，我一把老骨头实在受不住这些年轻人的折腾。”
    宋咫冷笑一声：“是吗？我看没人比艾导您更会折腾。”
    “我也是跟在你们这群年轻人的屁股后面跑，学一学，看一看。”艾导笑着又拉开玻璃，对宋咫说：“外面风怪大，小咫啊，冷了就进屋。这地方再喜欢也不能久待，容易生病，别折腾自己。”
    艾导走后没多久，王世清就来了，是和某个女明星一起来的。宋咫没有立刻出去见他，他一直默默等，等到苏默林跟着秦震一起进来，旁边还跟着一个甄雯。
    秦震首先就和王世清找过面，连带着苏默林和甄雯也见过。王世清这个色中饿鬼还念念不忘甄雯，拉着甄雯的手不放。旁边的苏默林似乎说了什么，甄雯一下就挣脱开王世清的手拿酒去了。
    宋咫死死盯着王世清的脸色，面对秦震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单等秦震带着苏默林走开，王世清的手慢慢收进了西装裤兜里。
    宋咫一看就知道那是王世清动怒的举动，他旁边的女伴还看不懂状况的贴上去撒娇，果不其然被王世清笑着狠狠捏住了手臂，女明星疼得呲牙咧嘴，还要陪笑。
    很好。
    宋咫暗暗想。
    王世清还是那个狠毒的色胚。
    能被拿捏住弱点的金主，就是他的钱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