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晕？这不太好吧......”
    白茉感觉自己脑子先挨了一棍子，敲闷棍敲不好会敲出大事。
    她又不是专业人士。
    何况大家也都不是瞎子，她拎这么原始又大个的东西上去，是个人都得多看她三眼。
    千金嫌弃地瞥了眼：“麻烦你动一动你生锈的脑子。”
    “我就打个比方，比方懂不懂？”
    “你找不到理由，你让祁瑾自己找理由去。这件事他比你急多了。”
    千金看了眼泪眼婆娑的谷亭亭：“就这姑娘的状态，估计祁瑾说自己中暑晕倒，她也信。”
    白茉带着最近稍有懈怠的脑子，悄悄蹭到祁瑾身后。
    武星黎看她似乎有事，四目相对后，把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
    “祁哥，装晕。”
    她悄无声息地说。
    祁瑾：“？”
    这个声音？
    祁瑾在谷亭亭的控诉中抽空回头，发现自己身后静悄悄又换了一个人。
    “装晕，去医院。”白茉低着头，用头发掩饰自己的嘴型。
    “阿祁！”
    耳边闪电破空的喊声叫白茉浑身一抖，她仿佛听到了小时候自己洗碗把碗摔破了后的女性吼声。
    她下意识抬头，谷亭亭的脸赫然出现在她眼前。一张目眦欲裂的脸，一张皮肉紧绷到仿佛被强力胶水沾粘起细胞的脸，僵硬而愤怒。
    白茉被吓到连退两步。
    而祁瑾比她更直接的承受了这份冲击。
    他的耳朵险些被谷亭亭喊裂，等他警惕地用余光看去，谷亭亭整个人、整张脸几乎已经快到他眼睛能聚焦的极限距离。再晚一秒，不是谷亭亭给他来个彻底的贴脸杀，就是他一个胳膊肘把她怼地上。
    一瞬间祁瑾近乎心跳停摆。他立马离开了这极限危险距离。
    “阿祁，你为什么不能一直看着我？”谷亭亭强横地攥着他的肩膀。
    祁瑾心想我又不是门口的石狮子，哪能一直盯着一个人看。这要求是个人类都完不成。这个局面还是尽早结束的好。
    遇上你，算我倒霉。
    当初果然不该图简单接《星途》。祁瑾刚入圈演技并不好，他也不是科班出身，明草建议他演一部比较符合他现在状态的戏，起码贴近他自己的经历好方便入戏。
    正巧当时《星途》的原定男二因为逃税被封杀，明草想办法把他推荐了过去。虽然祁瑾的气质不太符合男二辍学打架的形象，但胜在脸好看，新人嘛没什么脾气，导演指挥起来没那么些毛病。男女主演员耍大牌耍的导演暗地心烦，想着男二来个好拿捏的也好。
    然后，祁瑾就上了。
    他捡漏上了个大剧组。
    而命运给他定好了应付的价格。
    祁瑾对谷亭亭说：“别晃了，我头晕。”
    “阿祁，我也晕啊。你当初不理我的时候，我一口饭也吃不下，饿得头晕眼花，被送到医院，他们都说我有病——”
    “我说了，我没有病！我只是喜欢你，你也喜欢我，那怎么会是病呢？！”
    她的指甲被人精心地修剪过，但祁瑾依旧感受到了肩膀上的刺痛。
    谷亭亭对他又哭又笑：“我打你的电话，你不接；我打明草的电话，他说不认识我，你没空。可是我见不到你，他们就以为我疯了。”
    “所以，阿祁，我必须见到你。”
    “见到你，他们就相信我了。”
    “我没错，我没有错！”
    祁瑾被她当不倒翁似的摇来晃去，她还掐抱枕似的掐着他的肩膀，他感觉脑子里的齿轮要被要散了。
    算了，干脆——
    祁瑾咬咬牙。
    顺着谷亭亭把他往后推的力道，脚尖朝天，像被人削断的青竹杆往后哗啦倒地。
    肩胛骨重重砸落在地。
    “嘭。”一声闷响，祁瑾的后脑勺结结实实撞上了地板。
    这一下，祁瑾虽然没晕过去，但也是头昏脑胀，紧闭的眼皮下金星闪烁。
    谷亭亭一愣怔，两只瘦弱的手没能抵得过祁瑾后倒的力道，成爪型悬在空中。
    “祁瑾！”
    艾导等人真以为祁瑾晕了，一窝蜂冲上来，手忙脚乱把祁瑾扶起来。
    谷亭亭被吓的一动不动，人群一下就淹没了祁瑾的身影。
    祁瑾也感觉自己的眼前像关灯了一样，原本他闭着眼，眼前还被灯光照出一片灿红，现在倒是一片灰黑。
    艾导叫医生的声音如在耳畔。
    祁瑾不确定谷亭亭是不是还在看着他，他不敢睁眼有所动作，只能期待提出建议的白茉能接住他的戏。
    白茉蹲在祁瑾旁边对艾导说：“导演，我们......送祁瑾去医院看看吧。”
    艾导：“？”
    这孩子声音怎么突然这么虚。
    艾导仔细观察了下祁瑾的脸色，面色红润，睫毛心虚的微微颤动。
    还有上下滚动的喉结。
    “......”这群鬼孩子。
    吓死人不偿命啊。
    艾导余光瞄到谷亭亭似乎意图靠近，圆胖的身体挡住祁瑾露出破绽的脸：“医生！医生！”
    “他怎么了？”谷亭亭推开人墙挤进来。
    医生过来查看了一番，说：“饿晕了。”
    “饿晕？”
    “他没吃饭吗？”谷亭亭有些迷茫。
    医生睁着眼睛说瞎话：“他消耗太大，吃得太少，加上精神压力大，所以你帮他把这些释放出来，他就晕了。”
    “先送去医院。”医生非常上道。
    “你是他女朋友吧？你陪同。”
    “......好。”谷亭亭的情绪被祁瑾骤然晕倒所打断。
    谷亭亭和祁瑾被拉往医院，导演也跟着过去。
    至于其他人，为了防止去的人太多给医院带来麻烦，节目组把他们当成留守儿童安排。
    “小泉，你留下来安排他们。”
    泉导一只脚都踏上了救护车，结果被艾导生生驱逐下来：
    “谷亭亭的父母现在应该在来的路上，不出意外可能会赶来这边。你记得把情况告诉他们，顺便招呼一下。”
    说罢，救护车令人心慌的鸣笛声再次响起，在跳动的灯光中一溜烟跑远。
    等所有人呼啦啦的各归各位，泉导瘫在刚才艾导坐的位置上，精气神一下就被抽空了。
    其他人也各自喝水的喝水，或者和泉导并排倒在沙发上，两眼望天；或者去撺掇剩下的节目成员把艾导那边的镜头投到大厅一侧的电视大屏幕里。
    “我们也很关心祁瑾是不是还活着，不能去陪，让我们看看寄托一下不算过分吧？”千金晃到节目组面前说。
    节目组不敢私自做主，眼神关注着躺尸的泉导。
    泉导摆摆手：“放吧。”
    知道一下情况也挺好。
    摄像老师不允许进救护车，因此是节目组单独的车。
    “泉导，医院那边要求开放拍摄权限的凭证，不然我们的摄像老师进不去。”有人上来通知泉导新的变化。
    进医院拍摄有严格流程需要落实。他们事先有联系过的医院，一应的文件自然也都申请过。
    泉导把文件找出来发给他，“让跟过去的人注意点，不要影响医院秩序。”
    “好。”
    屏幕上投影出一辆高速移动的救护车屁股。
    城堡独自占据着一方，通往小镇医院的路十分寂寞。
    漆黑的路上偶尔一两辆汽车与它擦肩而过。
    “祁瑾真惨。”霍深止不住的感慨。
    在外面忙活一天，结果当晚被送去了医院。
    “所以祁瑾和谷亭亭不是真谈过？”寻霜问。
    所有人都偏过头来看她，霍深笑说：“你都不知道，我们更是一张白纸。”
    不过，祁瑾的反应......
    除了逃避和抵触外，更是十足的陌生。
    “亭亭！”
    “女儿！”
    一对夫妇互相搀扶着跑进门，女人眼泪止不住的流：“亭亭！”
    武星黎他们坐在沙发上看着新的来客，心想谷亭亭父母好快的动作，这么快就到了。
    泉导赶紧迎上去：“您好，我是《无限制》的副导演。”
    “......您好。”谷亭亭父亲西装革履，好像刚下班就赶过来似的。
    “亭亭没有给你们添麻烦吧？”
    “没有没有，现在都解决了！”泉导想让两位嘴唇泛白的家长先坐下喘口气：“您先休息休息。”
    “我老师喜欢喝茶，特意带了上好的铁观音。您二位赏脸尝尝。”
    “不，不用了——导演，我想先见见我女儿，可以吗？”妈妈慌张的拒绝，她不停的左顾右盼，但没有看见自己女儿。
    “你别急，”父亲拦住母亲，比较平静地问：“导演，我女儿她在哪里？”
    “她去医院了。”泉导说。
    “医院？她的病又复发了？”
    在上飞机前，谷亭亭父母获知了女儿的最后去向。
    然后他们全速赶到了这里。
    “您别紧张，不是谷小姐。是祁瑾——”泉导观察着二老突变的脸色，说：“祁瑾身体不适，被送去医院。谷小姐不放心，也跟着去了。”
    “您可以看那，那就是他们的车。”泉导指着救护车说：
    “说不定您刚刚还遇见了。”
    谷亭亭的母亲看着镜头时远时近的救护车，动了动干裂的唇：
    “祁瑾......她还是来找他了。”
    在到达之前，父母尚且有万分之一的希望——
    女儿的病好了，她来这里不是为了这个她认为的“救世主”。
    父母脸上一片灰败。
    寻霜挠着头问：“她是怎么逃出来的？”
    谷亭亭的精神状态不应该被严格看管吗？
    结果她不仅逃出来了，甚至拿出了一把“纪念”品。
    “她最近一直在家里，我和她爸爸没看出她有什么异常。”
    “医生明明都说......都说她已经好了。”
    父亲对着摄像机连连保证：“亭亭的病早就治好了，她最近都有在很正常的生活。”
    “我们也不知道她在看这个节目......”
    母亲在一边捂着脸轻声哭泣，喃喃自语的一直重复：
    “她已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