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一愣。
千金脸上笑容浅淡，似乎还有种不容她拒绝的强势隐隐牵绕其中。
她犹豫地伸出手，千金迅速捏住她的手腕，然后另一只手把她的手掌展开。
这个女生留着厚重的刘海，脸上还冒痘，眼下乌黑。
千金摸她的手，好像也有些粗糙。她将手翻到背面，感觉手的大小也像。
女同学：看手相还要看手背？
千金仔细端详了会她的手和脸——
有点像。
那个女生也不敢问她看出了什么，只等她手上的力道松了，悄悄把手抽回。
然后对她小小的笑了下。
千金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同学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作为剧情里和她同班了几年的同学，这个反应才是合理的。
千金面不改色地说：“这是算命师工作条例里的。顺便把生日也说一下。”
也不知道是被老同学正儿八经的样子逗笑，还是嘉宾找的理由好笑，女同学捂着嘴偷笑了下，然后正经地说：“李秋麦，七月初七。”
“七夕啊。”
“嗯。”
“你想听哪条线？”
还能选？
女孩犹豫了下，说：“感情线吧。”
千金挑挑眉，又仔细看了看她的手。
千金完全没学过手相，她凭借自己曾经听那些狐朋狗友对手上那几条奇奇怪怪的线的称呼和解读，随口说：“你的感情线很长，说明你喜欢美好的事物，很重视灵魂上的契合，但是呢选择感情要慎重，不要被渣男蒙蔽，过于急切的选择可能让你后悔。”
说了没两句，千金就停了下来。
女孩问：“没了？”
“没了。”千金理直气壮的转战下一个人。
下一个还是女孩。
还是个很熟的女孩。
“怎么是你？”千金愣了下。
一张和霍深一模一样的脸正对着她：“你不会还是关键npc吧？”
千金眯眼看她。
李恩慈在角色里，只能假装听不懂，一脸懵懂地问她：“你在说什么啊？”
千金：“......算了，把你手伸出来。”
对熟人，千金连套路都懒得用。
对千金的命令，李恩慈轻轻抬了下杠：“你要看我手干什么？”
“看你在家里有没有被霍深虐待，大半夜的洗衣服。”千金直接把手伸进李恩慈横放的椅子背里掏她的手。
李恩慈坐在椅子和墙围成的小格子里，任由她把她的手掏出去：“我真是越来越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
千金看过她的手和脸，然后果断将她踢出了自己的候选名单。
隔了几个空位，她来到第三个女孩面前，这个女孩一头短发，脸尖尖的，随便瞟了她一眼，然后毫不在意的移开。
打开的窗户送进来一股凉风，吹开她的头发，千金敏锐地看见了她耳朵上的银色耳钉。
一脸嚣张。
和第一个完全不同。
“等等，”千金愣了下，“第一个的脸，长什么样来着？”
千金回头扫了眼那个位置，李秋麦已经不在椅子上了。千金在班里扫视一圈，找到了好几个她觉得是的脸。
她可能不擅长记这些人的脸，千金在心里斟酌了下。
她需要找一个人合作。
一个能帮她解决问题，并且她能够打动的人。
千金：“......寻霜！”
寻霜：“？？谁在喊我？”
她左找右找，总算看见了在两三行位置以外看着她的千金：“你过来！”
等她满头雾水的走到千金旁边，千金才说出自己的如意算盘：“我可以和你合作——帮我记着她们的位置、脸、还有我告诉你的检查结果。你有什么想问的也可以。”
寻霜：“啥？”
“反正你也要找人，先记一下没什么坏处。”千金轻哼了一声：
“便宜你了，看在你还有点用的份上，我带你做任务。”
寻霜一脸无语，“施千金，你当我傻呢？”
是，她承认自己有时候确实不太喜欢动脑子。
但就她这种说法，是个人都得给千金一巴掌。
也不知道该说她巧舌如簧还是脑子有泡。
这么颠倒黑白的话都能想得到，还能说出口？
“你脑子不够用就直说，不就是让我当你外置大脑嘛。说一句谢谢，麻烦了会死啊。”
明明一句求帮忙可以解决的事情，千金非要搞得两方都不愉快。
寻霜对她说：
“我才不要你帮忙，我自己有搭档。你找白茉去吧。”
“喂！”
寻霜都懒得扭头，她这千金大小姐的脾气三天不砍就疯长，虽说人家确实也是千金小姐，但没谁规定不是千金小姐就要受千金小姐的气。
寻霜才不想委屈自己，娇惯别人。
“我说得也有道理啊！”千金继续嘴犟。
她说得也是实话，她在做任务的同时，在她旁边的寻霜肯定也能得到消息。
又不是她一个人占便宜。
“是有道理，”寻霜微微转过身，“所以，我拒绝帮忙，也拒绝你的帮忙。”
“你没吃亏，我也没赚。”
千金：“我的建议明明是互利共赢的事情。”
寻霜说：“不好，因为理性上是互利共赢没错，但你严重损害了我的心情。”
主意是可以接受，但是完全给不了情绪价值。
寻霜回位置趴着睡觉去了。
千金：“......”
千金有点心虚，但更多的是对寻霜完全不给面子的气愤。
她一个人气冲冲离开教室，往楼下去了。
她在学校漫无目的地逛，上课铃响也置之不理。最终在学校后找到了一棵大榕树，爬到树上安身。
千金躺在树上看着天，越想越气，越想越心虚，这两种情绪矛盾的夹杂而来。
她觉得自己好像错了，但又不觉得自己全错，对面肯定也有错。
她很想找到一个“别人”肯定她。
千金重重按开手机，打开通讯录，却发现自己一个朋友的电话都记不得，而这上面的电话号码......
她能打电话的，居然只剩下一个人。
“喂——”
“sally？”白茉从睡梦中勉强醒来，声音都带着困意。
“起来，”千金说：“我有话和你说。”
白茉揉着眼睛：“好，你等等。”
白茉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房间里白晃晃的屏幕被她用黑布遮挡。她将房间的灯摁开，去扯下黑布，坐在桌前说：“我准备好了，sally，你要问什么？”
“气死我了。”
白茉：“啊？”
她听见千金在电话那头洋洋洒洒地说了八百字作文：
“.......我没说错吧？我提的确实对我自己有利，但她也是赚的。她也可以趁机观察这些人。她反正迟早也要看，我在问问题的时候她在旁边看着，她不就不用再去问一遍了。”
“是，我承认我说话可能不太讨喜，但是建议是我提的，观察是我先开始，我主动喊她合作，就算说话让她不开心，也不能因为这么点小问题就拒绝一个好的协议吧？这样她做生意一定会破产！”
白茉揉揉眉心。
她总算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她刚开始以为是千金大小姐脾气犯了，但最近其实千金除了嘴上不讨喜外，大小姐脾气真的已经收敛很多。
对于白茉这种熟悉她的人来说，已经算是很大很大的进步。
“sally，你谈工作的时候，都是这个语气吗？”她问。
千金说：“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傻子。做生意要能屈能伸好不好。”
“那你什么时候屈，什么时候伸？”
“当然是敌强我弱的时候屈，我强的话，对面敢比我横，我弄死他。”千金气哼哼地说。
白茉冷静地说：“所以，你认为这件合作中，寻霜比你的地位低吗？”
千金：“......”
白茉：“差不多吧。”
千金忍住心虚：“那又怎样，做生意肯定要抢主动权啊。而且，是我抛的枝。”
千金是大小姐，是明星，同时也是个经过创业的商人。
商人就像她所说的，一定要能屈能伸。在商业领域里，千金也需要做妥协，需要低头。
她不觉得这有问题，因为这样的低头可以为她获取足够的利益。
陪陪笑脸，就能让自己根深叶茂，这很值。在千金的价值体系里，她将低头作为换取利益的方式。只要有利，对方言语上占她便宜，都是小问题。
当然，这样的交易方式是跟随对方的地位、能力和性格变化的，一旦对方样样不如她，那她就会自然而然让自己占据绝对上风，甚至言语神色挑衅也不算大问题。
但她同时又是金枝玉叶。从小到大的众星拱月让她足够骄傲，这样的低头和迎合绝对不会动摇她生活里的高傲。
她依旧是千金。
所以在白茉的记忆里，千金从来不会把商场上她的弯腰带到其他任何领域。
也只有她在把事情当作交易和工作的时候，她才有可能放低身段。
而今天和寻霜的事，她不是大小姐脾气，而是下意识将这作为合作方案来处理，并且——
认为自己应该占据上风。
白茉叹了口气。
偏偏这又是个她熟悉的人，生活里的嘴上不饶人又融了进来。
寻霜又没有和她相处多长时间，千金肯定也没有和她明说，当然不明白千金这种状态。
把她的提议当作让霍深运行李那时候的事了。
“sally，我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了解你。”毕竟她在maple的时候，不管如何千金都不喜欢她。
白茉有很多事情，都是在这里厘清的。
“但是，我曾经听电视剧里说过，商人讲究根据不同的对象给予合适的谈话方式，进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寻霜需要的，不是一个比她强势的合作伙伴，她也不是商人。她需要的是和朋友一样的表达。”
“你明白了吗？”